藺云逸祭拜了家人,應付族里親長。
“今年京城出了好幾幾個少年舉人,最小的是陸家的那個。”
他聽人說起了陸長弓,便道:“陸長弓在書院就勤苦,天分極高,況還是……長姐替他開的蒙。”
藺家族人點頭:“到底是云婉教出來的孩子啊。”
“哎,可惜了……你姐姐看不見了。”
藺云逸低著頭,似乎很悲傷。
族長提起了藺云逸的親事,藺夫人春風滿面:“還未定下。”
族長說:“不著急,明年二月就是會試,以云逸現在的排名,進土就是探囊取物。”
這話其實有幾分夸張。
但藺云逸自已是勢在必得的。
武定侯府陸家門口,也放了一串鞭炮,陸爭流比誰的高興,好像他自已中了舉人一樣。
“賞,都賞。小孩子來了也賞,不要吝嗇了。”
他十分大方地吩咐前院的管事。
管事也跟著春風得意,帶了一兜碎銀子和銅板,出去打賞過來賀喜的人。
陸爭流在門口迎賓,“長弓——”
他回頭一看,根本看不到人在哪里。
“這孩子,跑哪里去了?”
罷了,今日大喜,宴客要緊,還有老夫人,他要去告訴老夫人這個好消息。
“祖母,長弓考中舉人了,十五歲的舉人!”
陸老夫人吃多了藥,腦子不怎麼清醒,聽到陸長弓的名字,就很反感,揮舞手著臂:“滾!讓他滾!他不是我們陸家的人!”
“祖母,長弓都中舉了,您怎麼這麼糊涂。”
陸爭流抿抿唇,心里很不舒服,“祖母,現在陸家有人撐著了,長弓早就記在我們陸家的族譜上,怎麼不是我們陸家的人?”
陸老夫人還是罵罵咧咧的。
陸爭流搖搖頭,“我和您說這個干什麼。”
老太太都失心瘋了。
他轉身離開,就聽床榻上的老人,聲音沙啞地問:“她……她回來了?她是不是回來了?”
陸爭流頓了腳步,回頭問:“祖母,您聽誰說的?”
當然是聽嚴媽媽和人嚼舌根才知道的。
陸老夫人哭著問:“爭流,真的嗎?云婉真的回來了?”
陸爭流呆了呆,說:“我不知道。”
他出去了,去找陸長弓,這麼好的日子,他們父子要同喜,他還要帶他去見武定侯府所有的親朋好友世交,他要告訴那些人“這麼出息的孩子,是我和……我的兒子”。
是他和云婉的兒子。
但他卻碰到了葛寶兒,臉色十分難看的葛寶兒。
葛寶兒看到陸爭流,也愣了愣。
陸爭流:“你怎麼在這里?”
大喜的日子,她掌著內宅,多的是事情要做,還在這里閑逛。
葛寶兒不能不高興,她要拿出當家主母的大度。
陸長弓在陸家是越來越有臉面了,她真怕自已兒子比不過陸長弓,就算是裝也要裝出大家相安無事的樣子。
她勉強地笑了一下:“長弓中舉了,我去庫房里取東西,我到底是他姨娘,總要賀一賀他的。”
陸爭流點點頭,說:“過幾天府里宴客,你快點把宴客的名單、席面器具準備好。”
“是。”
葛寶兒剛剛屈膝告退,她的丫鬟莽撞地跑過來,說:“姨娘,夫人說找——”一看到陸爭流就不說話了,趕緊低著頭道:“大爺。”
陸爭流眉頭一皺:“冒冒失失跑什麼?”
葛寶兒忽然捏緊了帕子,十分的心虛,呵斥丫鬟:“還不退下。”
“是……”
“站住!”陸爭流叫住丫鬟,冷冷看著她:“你剛才說‘夫人說找’,陳夫人?她找了什麼?”
丫鬟看著葛寶兒。
陸爭流面無表情地道:“你要是不說,我立刻讓人打死你。”
“大爺!”
丫鬟嚇得跪下,道:“大爺饒命啊。”
她一股腦就說了陳夫人追查藺云婉從前身邊伺候的舊人的事情。
“奴婢只是個傳話的!”
陸爭流揮揮手,讓丫鬟退下,質問葛寶兒:“你到底想干什麼?”
葛寶兒也不忍了。
她真是忍夠了!
“大爺,我就不信只有我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藺云婉!”
葛寶兒皮膚還是白的,杏眼雖然有皺紋有烏青,但是還有剛入府時候的野心。
她不服輸地反問:“你既然知道她沒有死,難道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
陸爭流被問住了。
自從知道藺家遷了墳,回憶起當年,從云婉被燒死到藺云逸逼他寫和離書,藺家只求息事寧人的態度,他就明白了。
“我知道……她沒死。”
陸爭流閉上眼睛,聲音很低:“她現在是桓王妃。”
不是他高攀的上的人。
他嘲笑葛寶兒:“你不會以為,憑著你和興國公府見不得光的關系,就能把桓王妃怎麼樣?”
“你別異想天開了。”
葛寶兒仰著脖子問:“我若能找到證據揭穿她呢?大爺想不想揭穿她?還是任她留在桓王身邊逍遙快活?”
她冷笑道:“大爺您為她留著正妻之位,為了她,到現在只有長弓一個嫡子,自已的血脈都不認了!可她呢,她現在過的什麼日子?逍遙又快活。”
陸爭流動了動嘴角。
他幾乎聽不見自已的聲音了,但他問了:“你想怎麼做?”
葛寶兒笑了笑,才道:“我母親去查過,萍葉和桃葉兩個丫鬟出嫁之后一直在夫家,藺云婉回了京城也沒有見過她們。
雖和藺家有走動,但藺家和王府之前就有來往,這也不算把柄。”
“郭娘子,她也沒有去見過?”
陸爭流忽然想起這人。
葛寶兒道:“那個孤寡老婆子早搬家了,現在根本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