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弓?你、你在胡說什麼?”
陸爭流不知怎麼的,竟然含淚笑著,撫著陸長弓的肩膀,有些慌張:“長弓,父親知道這些事交給你一人,很難,但父親只能交給你了。你是陸家的嫡長子!你不能讓我失望——”
陸長弓只是,輕輕地推開了陸爭流的手。
他冷靜地看著對方,目光明明和平常一樣的冷靜,卻讓陸爭流感覺到陌生。
“長弓,你怎麼了?你是我的嫡長子,你不能怕啊!”
陸爭流感到真正的恐慌。
“長弓,你要是覺得留給你的錢財不夠用,那、那自然是先緊著你用,你只要撫育你弟弟們長大,等他們長大了再……”
陸長弓微微地嘆了口氣,看著陸爭流的眼睛,道:“你死心吧。”
陸爭流懵了。
陸長弓等一天等了很多年了,他語氣不急不緩:“小萱是陸長宗最寵愛的丫鬟,我不會把她從他身邊趕走。”
“但我會把陸長宗從陸家趕走。”
“你的親生兒子們,我都將送養出去,要是有人好心撫育,是他們的福氣。”
“武定侯府的這座宅應該是保不住了。祖田我會全部賣掉。”
“還有你的父母,你不能盡孝,那是你不孝。和我無關。”
“至于你的妾室……”
陸長弓輕輕地抿了抿唇角,意思已經夠明顯了。
他連陸家都不管了,還會管陸爭流的女人嗎?
“長弓!你瘋了!”
陸爭流咬牙切齒地說:“你把剛才的話收回去,我還認你是我的嫡長子!”
陸長弓淺淺的笑了。
他只是搖了搖頭。
陸爭流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自已憋出了一身內傷。
“為什麼?長弓……為什麼?!父親這些年可曾虧待過你?”
“沒有。”
陸長弓冷靜的可怕,他低聲的說:“你只是……只是,害死了我母親!”睫毛在顫動著,沾上了一點濕潤的水光。
陸爭流心口猛然疼痛。
他的養子從未哭過,從沒有過這麼失態的時候!
陸長弓眼圈有淡淡的紅,他面不改色地說:“陸家的今天,都是你的報應。”
陸爭流終于醒悟過來。
“長弓,原來你……你……一直都恨我?你心里竟然那麼的看重她?”
陸長弓很克制自已,他反問道:“不應該嗎?是母親接我過來,我記在母親名下,是母親撫育我,為我開蒙。我不是你們武定侯府的人,我本來就姓陸!我是母親的兒子!而你,害死了我母親!”
“我本來可以在母親身邊長大,可以陪著她老去!”
“我可以孝順她!光明正大為她爭一口氣!”
“是你——因為你——我永遠失去了做她兒子的機會!”
他一步步逼近陸爭流,手腕上露了青筋,但他卻沒有真正動手。
陸家馬上就要被抄家,陸爭流已經快死了,他不會讓自已在這種時候走入歧途。
陸爭流終于明白了。
這些年,陸長弓的心根本就不在陸家!
“云婉假死,你就在現場……”
他從來沒有問過養子,現在答案已經在眼前了,陸爭流說不清楚自已什麼心情,他冷笑著問:“你早就知道云婉沒有死?”
“我知道。”
陸長弓波瀾不驚地說。
陸爭流想起陸長弓曾經和他說“母親已經死了啊”,那麼的云淡風輕。
太可怕了!
他怎麼會養大這種兒子!還讓他做了陸家的嫡長子!
“陸長弓,你就是個白眼狼!”
“我不能把陸家交到你手里……”
陸爭流撲過去,想要弄死陸長弓。
陸家還沒有完,藺云婉心軟,一定會留陸家無辜的人一命,但陸長弓卻心思狠毒,陸家真交給他,那才徹底完了。
陸長弓自小就習武,輕松地躲了過去。
陸爭流狼狽地摔在地上,一下子爬不起來了。
他握拳在地上捶打,憤恨地斥罵:“陸家待你不薄,你竟然這麼不仁不義!”
陸長弓低頭俯視著他,淡笑著說:“我怎麼會不仁義?我會為你們守孝啊。”
“我仁至義盡,賢孝非常。”
“三年后,又是一年新科。”
“我帶著十分的把握參加會試。那時候……陸家已經徹底不在了。”
想到三年之后,陸長弓全身都舒服了。
陸爭流覺得全身發麻。
他沒想到,自已會把陸家葬送在最信任的養子手里。
“陸爭流何在?”
抄家的衛軍已經來了,一個個冷漠嚴肅,帶刀進來抓住了陸爭流,當場給他上了重枷。
陸爭流回頭,狠狠地瞪了陸長弓一眼。
陸長弓根本不放在心上。
衛軍與順天府的人一起辦案,武定侯府里里外外,被官府的人圍滿了。
竹青很害怕,帶著慕兒,和溪柳彤柳一起,找到陸長弓,跟著他一起躲在他的院子里。
慕兒嚇哭了。
陸長弓抱著她安撫:“別怕。他們只抓犯了罪的人,我們沒犯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慕兒摟著他脖子,哭著問:“長兄,我們真的不會有事?”
“嗯。”
陸長弓說:“就算我和姨娘要去公堂,也只是回答一些問題。我們不會有事的。”
慕兒點了點頭,哭累了,趴在他懷里睡了。
武定侯府的案子,在京城里鬧了整整三天。
陸家誣告桓王妃,先褫奪侯府爵位。陸家長子陸爭流,并姨娘葛寶兒,作奸犯科無數,毒害親長……罪行罄竹難書。
齊令珩早起換了官服去衙門,藺云婉起來吩咐奴婢們布菜。
“王爺,你昨晚說,父皇讓你主審陸家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