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策今日穿了一件空青色常服,玉帶束腰,勾勒出挺拔的腰身。
不同于以往所表現出的冷冽肅謹,今日更加顯得貴氣矜然。
像是京中方及冠不久的世家公子一般。
而沈醉歡則身穿一件品月色煙紗散花裙。
她眉目明艷,即便穿的素凈,依舊難掩姝色。
顧長策先下的馬車,下車后便朝她伸出了手。
她白皙纖細的手指緩緩掀開馬車前垂掛的布簾,搭在他的手掌上。
借力下去。
兩人并肩走進了羅繡坊內。
任誰看了,都要稱贊一聲:“好一對檀郎謝女!”
羅繡坊的幕后老板是建安侯府家的二公子。
這位二公子曾與顧長策是舊時好友。
因此,負責打理羅繡坊生意的掌柜,羅敷姑娘一大早的便站在店門口等著了。
待顧長策和沈醉歡二人來之后,便言辭客氣的將二人帶上了二樓。
二樓不同于一樓的大廳,是分一個個隔間的。
每個房間內放置著不同品類的衣服。
專門用來接待貴客。
由于兩日之后便是宮宴,因此他們先隨著羅敷姑娘去了展示品相莊重的禮服的房間。
沈醉歡一進那房間,眼睛瞬間便亮了。
只見房間之中整整齊齊羅列著數不清的錦衣華服。
大多是織錦面料,直裾曲裾,長襦深衣,濃顏淺色,應有盡有。
羅敷掌柜看她這副眼睛亮晶晶的模樣。
以袖掩唇,笑著打趣道:“夫人盡管挑,總歸有顧大人樂的結賬。”
沈醉歡聞言,俏臉微紅,含水般的眸光轉向旁邊的男人身上。
只見他聽了這話,似是心情愉悅。
眉宇舒展,唇邊銜著一抹淺淡的笑.
對著沈醉歡淡淡頷首:“有喜歡的就去試試,合身便帶回去。”
沈醉歡輕輕“嗯.”了一聲。
但雖話是這樣說。
她現今依舊無法過去自己心里那關,將顧長策當做她真正的夫君。
把他的銀子當自己的銀子花。
因此,雖然羅敷掌柜帶她去換了好幾身衣服,顧長策每件看了都說好看。
沈醉歡最終依舊只是猶猶豫豫的從那試過的衣裳之中選了幾件顏色素凈。
布料和價格都適中的。
在羅敷掌柜去打包的功夫。
顧長策眉宇微蹙,問她說:“那件朱櫻色的煙紗襦裙不買嗎?”
他方才見她一進門便緊緊盯著那件襦裙看,看模樣是喜歡的。
顧長策低垂著眼睛看向她,正對上沈醉歡略有些慌亂的眼神。
她當然喜歡,那件襦裙不論是顏色,款式亦或是質地都深得她心。
但沈醉歡抿了抿唇,最終只是輕聲說:“那顏色不甚莊重,買來也穿不了幾次,不劃算。”
顧長策道:“你喜歡怎麼會不劃算?”
她抿了抿唇,淡聲回道:“...我不喜歡....”
這話落下,顧長策沉默片刻,對沈醉歡道:“那你先在這里等我片刻,我下去結賬。”
沈醉歡聞言,眨巴著眼睛,頗為乖巧的點了點頭。
顧長策走后,房間之中便只剩下了她和秋雁兩個人。
沈醉歡坐在門口的一張紅木雕花小方凳上歇息。
秋雁拿著一扇繡花小團扇給她輕輕扇著風。
突然,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不甚清晰的嘈雜吵鬧聲。
那聲音越來越大,讓人想不在意都難。
沈醉歡心下有些好奇,又想到顧長策方離開不久,一時半會的應該沒那麼早回來。
她便站起身子,微微探著頭向外面看去。
然而剛打開門,隨著一道響亮的巴掌聲,一道驕橫的嗓音便從外頭傳了進來。
“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誰便開始發難!”
"你眼前站著的這位可是忠國公府家的小姐!忠國公府累世公卿,簪纓世家,還能差了你這幾件衣裳錢不成。"
“得罪了我們家小姐,忠國公府讓你們在這上京城中的生意做不下去!”
沈醉歡循著這尖利的聲音看過去,只見在二樓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名身穿蔥綠色衣裙的婢女。
尖尖臉,眼尾上挑,嘴唇很薄。
面相上略有幾分刻薄。
她身前站著一位彎腰屈膝的姑娘,似乎是羅繡坊的伙計。
那姑娘臉上一個明顯的,紅彤彤的巴掌印。
想必便是那位身穿蔥綠色衣裙的婢女在方才扇的。
沈醉歡見狀,偷偷的轉過頭,對著旁邊的秋雁小聲嘟囔了一句:“忠國公府真是好大的架勢!”
但這次秋雁卻難得的沒有跟著附和她。
反倒看向那名蔥綠色衣裙婢女的眼神中透著幾分復雜。
但沈醉歡也沒往心里擱。
瞇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接著往前看去。
只見那位羅繡坊的姑娘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圓圓的杏眼中含著兩包熱淚。
聲音帶些哭腔的對著對面的婢女解釋說:“姑娘,不是我們有心發難,實在是這店中有規矩,不許賒賬的。”
聞言,那名身穿蔥綠色衣裙的婢女頓時面上怒色更甚,她柳眉倒豎,還想說些什麼。
但眼睛環視了一圈周圍,只見已圍上了不少的人。
那些京中貴婦,面上金貴,實則最愛嚼人舌根。
她也怕丟人,便對著對面那羅繡坊的伙計道:“我們家小姐同你個下人沒什麼好說的,去叫你們管事兒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