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說話已經說得很委婉了,其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舒妃出血那樣厲害,孩子哪里還有保得住的道理?
“皇上駕到!”
宋昭循聲望去,見蕭景珩和宸妃一前一后趕來,
眾妃福禮請安,蕭景珩誰也沒搭理,徑直走到了舒妃榻前查看她的情況。
宸妃則慢悠悠走到了殿內,路過宋昭身旁的時候打了個哈欠,語氣慵懶地問道:
“她在耍什麼幺蛾子?”
宋昭還未開腔,李常在卻搶在她前頭對宸妃說:“宸妃娘娘,舒妃娘娘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宸妃聞言明顯愣了一下,這才踮起腳尖朝舒妃的方向望了一眼。
在看見那滿床的血漬后,她足下一軟向后一個踉蹌,幸好迎香跟得緊,忙攙扶了一把,才讓她勉強穩住身子。
“怎、怎會如此?”
宸妃右手緊緊攥著胸口的衣襟,目光焦灼看向正在發狂的舒妃。
“皇上!他們要害臣妾!他們要害您和臣妾的孩子!”
舒妃依偎在蕭景珩懷中,哭得肝腸寸斷。
蕭景珩攬著她的肩膀,看著滿床的血跡,眉頭蹙出了一道溝壑來。
他是帶著太醫院的院判一道來的,院判替舒妃把脈后,惶恐不安地跪在了蕭景珩面前,悲愴道:
“皇上......您節哀!舒妃娘娘腹中皇嗣已經氣絕,若現在不將死胎盡快打掉,任由其留在娘娘腹中,恐怕會危及娘娘的性命!”
“不!!!我的孩子!”舒妃哭得嗓子已經啞了,她喊出的這句話像是嗓間沁著血一般。
她緊緊地抓著蕭景珩的胳膊,情緒崩潰道:“不可能的皇上,咱們的皇兒沒事的,沒事的!您昨日來看過他,他還在臣妾肚子里踢您呢,怎麼會.......他們怎麼能告訴臣妾,說臣妾的孩子沒有了!”
眼前這一幕,便是心腸再硬的人也會為之動容。
就連一貫囂張跋扈的宸妃,此刻也背過身去偷偷抹著眼淚。
昔日她懷胎六月卻不甚滑倒小產,那時的她正如今日的舒妃一般,絕望、無助,覺得頭頂上的天仿佛都塌了。
宋昭偷偷看著蕭景珩,見他右手緊緊攥著,拳頭發紅,脖頸上的青筋乍現,臉上的表情頗為復雜。
憤怒、悲傷、又有對舒妃的幾分憐惜在。
可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遇著再大的事,他都必須得冷靜沉著,不能表露出任何脆弱的情緒來。
宋昭見他只是合上眼簾默了須臾,便很快整理好情緒,輕撫著舒妃的肩頭,沉聲道:
“眼下護好你的身子才最重要。你還年輕,咱們還會有孩子的。”
“不!臣妾就要這個孩子!皇上您救救咱們的孩子吧!”
舒妃瘋魔了,她十指用力抓著蕭景珩的手,指甲都要嵌入肉里去。
蕭景珩動作生硬地將她的手挪開,冷著聲音吩咐太醫道:
“去給舒妃準備落胎藥。”
最后,送走孩子的湯藥,是蕭景珩親手喂舒妃服下的。
藥效發作的很快,舒妃痛苦不堪,哭喊聲震懾人心。
太醫圍在榻前替她催產,蕭景珩與眾后妃則退到了正殿等候消息。
出了這樣的大事,鐘粹宮的宮人們跪了滿殿,一個個嚇得三魂不見七魄,連頭也不敢抬。
蕭景珩眸光陰戾地掃視著眾人,不停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
“你們是怎麼伺候主子的?”
跪在最前面的清月磕了兩個頭,哭著說:“自娘娘有孕以來,奴才們一直都盡心盡力伺候著,娘娘身體也一直康健。
可今日吃了晚膳之后,娘娘就突然覺得不大舒服,奴婢扶著娘娘回床上小憩片刻,已經第一時間讓人去傳了太醫......可太醫還沒趕來,娘娘就已經見紅了!”
“你們晚上都給舒妃吃了什麼?”皇后問。
清月道:“娘娘每日的飲食,都是按照太醫院和御膳房連同擬定的菜譜來安排,為怕有何閃失,三個月前就已經不讓御膳房送膳,而是在宮中小廚房自己烹調。
今日的晚膳是小米蒸排骨,萵筍炒蝦仁,黃金蒜蓉青葉根,清蒸鱸魚和烏雞人參羹。這些都是娘娘素日里愛吃的菜式,且都是奴婢盯著人做的,應該沒有問題......”
“應該?”蕭景珩怒而拍案,肅聲道:“你家主子和皇嗣的安危,就憑你一句應該來護著?來人!去把御前的嘗膳內監給朕叫過來,將今日舒妃晚膳的留樣讓他們一一查驗!”
第29章 千夫所指
嘗膳的內監叫做小安子,他來得很快。
來時,舒妃晚膳的留樣也已經被端來了正殿,整齊擺放在眾人面前。
小安子將這五道菜品一一驗食,
在驗到烏雞人參羹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忽而凝重了幾分。
反復查驗了三次后,聽他對蕭景珩說:
“回皇上,這道烏雞人參羹有問題。這里面除了主材與調料外,還被人摻進去了分量不輕的五味子、三棱、紅花、附子、桃仁......以及藿紫草。
這些都是活血化瘀之物,且藿紫草還會將它們的藥性最大程度的催發出來。舒妃娘娘如今懷胎七月,這些東西更是一樣都沾不得!”
此話一出,立馬引得在場諸人一片嘩然,少不得要窸窣議論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