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道:“今兒個晨起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舒坦,原以為沒什麼事也就沒傳太醫。不曾想到了夜里卻愈發嚴重了。”
蕭景珩見她在自己懷中微微發抖,哪里還忍心再‘折騰’她?
于是便說:“怪朕那時失了分寸。朕親自送你回去,再讓留值的太醫為你診治。”
蕭景珩送宋昭回宮的路上,為了照顧她,便和她同乘了一個轎子。
往常這種事宋昭都是會拒絕的,但可能彼此的關系已經更近了一步,所以今日宋昭也沒說什麼掃興的話。
回宮路上,宋昭依偎在蕭景珩懷中,撒嬌著說:“嬪妾舍不得皇上。”
蕭景珩摩挲著她的肩頭,“那怎麼辦?朕今夜留在瑤華宮陪你如何?”
宋昭忙搖頭道:“只有一宮主位才能讓皇上留宿,嬪妾可不敢僭越。”
她透過被風卷起的窗紗,看著墨藍色的夜空灑滿了碎玉般的星子,欣喜道:“今夜萬里無云,夜色格外動人,皇上陪嬪妾賞賞夜色可好?”
蕭景珩道:“好,都依你。”
臨近入冬,天氣開始陰冷起來,下轎站在風口上賞月是不切實際的。
所以兩個人只能在轎子里坐著,透過小小的一扇窗賞著景。
從朝陽宮會瑤華宮,最近的路走得都是長街,
長街紅墻高深,是不利于賞景的。
江德順在知道主子要賞星賞月后,便吩咐抬轎的宮人走另一條稍微遠些的路。
雖然路程遠,但勝是視線開闊,也能讓主子盡興。
原本蕭景珩將宋昭攬在懷中,陪她賞月的時候還有說有笑的。
但在經過廣陽門的時候,蕭景珩卻忽而變得沉默了許多。
這條小路是必定會經過廣陽門的,
而廣陽門的兩側,正是宮中大面積種植辛夷的地方。
路過此地時,因著不是辛夷花開的時節,樹枝光禿禿的,皎白的月光披灑下來,更顯樹影孤寂冷清。
蕭景珩想起當日與宸妃初見時,這滿樹的辛夷風吹花落,花雨中舞動的女子婀娜曼妙,
那時的宸妃和如今的宋昭一般大,
天真爛漫,愛使小性子,雖然也會爭風吃醋,但卻不會在背地里做什麼手腳。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人,
看似什麼都沒有變,但什麼也都已經不同了。
宮轎落在瑤華宮門外,
蕭景珩攙扶宋昭下轎,囑咐她,
“太醫等下會來替你看診,你用了藥早些歇息。明日晨起要還是覺得不舒坦,便向皇后那兒告個假,好好休息兩日。”
“多謝皇上關心。”
宋昭勾著蕭景珩的脖頸,踮起腳尖來在他的臉頰上淺吻了一記,
“夜深露重,皇上也快些回宮去吧。”
蕭景珩寵溺一笑,在她精致小巧的鼻頭上刮了一下,
“朕明日得空再來看你。”
他目送宋昭回宮后,回身上轎之際,江德順一揮手中拂塵,道:
“皇上擺駕回宮。”
卻才走出兩步,就聽轎內的蕭景珩說了句,
“朕去看看宸妃。”
江德順明顯僵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肅聲說:
“擺駕永和宮!”
第66章 宸妃復寵
永和宮。
乍起的寒風卷起庭院楓樹枯黃的葉,打了個旋飄落在倚靠在寢殿門框的宸妃足邊。
她淺淺昂首,孤身望月,任由涼風吹亂了她的鬢發。
迎香披了一件斗篷在她的肩上,心疼地說:
“娘娘在宮門口已經站了一個時辰了,您自小產后身子就弱,太醫交代您是不能吹風的,還是回宮歇下吧?”
宸妃仍舊昂著頭,沒有半分想要回去的意思,
她問迎香,“皇上會來看本宮的,對嗎?”
迎香聞言一時語塞。
眼瞅著現在都快子時了,
張久貴先前來回話,說他親眼看著宋昭將辛夷花簪佩戴上,
蕭景珩要是想來的話也早就來了......
短暫的沉默過后,迎香顧左右而言他,又勸了一句,
“娘娘要等還是回宮等吧?要是為此事再傷了身子,皇上可要心疼您。”
宸妃不為所動,仍舊癡癡地看著明月。
說來也奇怪,從前她與蕭景珩不知一起賞過多少次月,
看它圓如銀盤,只覺得人月兩團圓是極美滿的事。
但今日皓月依舊圓滿,可宸妃卻只看它形單影只地掛在天上,覺得無限悲涼。
她悵然若失地喃喃一句,
“迎香,你說皇上是不是沒那麼喜歡本宮了?”
迎香忙道:“娘娘多思了。皇上待娘娘的好,便是連皇后娘娘也要看著眼饞,怎會有不喜歡娘娘一說?”
“可他若是喜歡本宮,便該相信本宮。本宮雖然不喜歡他寵愛別的女子,可鳳首琵琶是圣母皇太后的遺物,本宮怎麼舍得毀了它,要皇上去傷心呢?”
宸妃清楚地知道蕭景珩冷落他的原因,
他就是將琵琶弦斷之事記在了她的頭上。
所以她心里更覺得委屈,
她不明白究竟是從何時起,她在蕭景珩的心中已經變成了這樣一個不堪的女子。
明明從前的她即便是犯了錯,蕭景珩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在她身邊啊。
想著想著,覺得心里酸酸的,眼前的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
溫熱的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將眼淚拂去,苦笑著搖頭嘆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