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罷了。”
宸妃搭了迎香一把,在她的攙扶下轉身欲回宮之際,忽而聽見身后傳來了一道熟悉的男聲:
“天寒了,怎獨自在廊下立著?”
那聲音鉆進她的耳朵,混進血流里直抵心室,
方才還寒著的心,一瞬間便暖了。
宸妃欣喜回眸,見蕭景珩正闊步向她走來。
銀色的月光灑在他明黃色的龍袍上,繡樣上的金線折射出淺淡的光芒,
而這光芒在宸妃眼中瞧著,卻是那樣的耀眼。
她顧不上嬪妃的儀態,忙奔向蕭景珩,緊緊地環住他勁瘦的腰肢,將頭埋在了他的胸口,忍不住帶著哭腔說:
“臣妾還以為皇上再也不會來看臣妾了......”
蕭景珩也擁著她,
寬闊的手掌貼緊她的后背,輕輕拍掃著,
“朕這兩日國事忙,忽略了你,你別往心里去。”
是不是國事繁忙,是不是無心忽略,宸妃心里清楚得很。
可她也不能去計較什麼,
更不能去向蕭景珩解釋,鳳首琵琶斷弦的事與她無關。
畢竟蕭景珩從頭到尾都沒有將這件事挑明過,
她現在要是說了,反而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皇上心里念著臣妾就好,臣妾就怕皇上有了新歡,便忘了舊愛了。”
這樣僭越的話,也就宸妃在耍小性子的時候敢對蕭景珩宣之于口。
蕭景珩也不怪罪她,反倒貼心的替她拂去眼淚,粲然笑道:
“瞧你,風口里立著鼻尖兒都凍紅了。”
他將宸妃護在右側幫她擋著風,一邊牽著她的手朝寢殿走去,一邊道:
“你宮里的楊枝甘露是最好的,這會子倒有些餓了,可曾......”
“皇上喜歡,臣妾日日都備著。”
不等蕭景珩把話說完,宸妃就已經開始吆喝著迎香下去準備了。
當天晚上,蕭景珩留宿在了宸妃宮中。
永和宮上下的口風向來都是最緊的,所以這件事也就沒有傳到別的后妃耳中去。
第二日宋昭去給皇后請安的時候,
看見許久不在人前露面的蕭常在,竟是破天荒的來了。
各宮嬪妃許久不見她的面,就算是虛情假意的,也少不得要問候兩句。
舒妃說:“你肯出來走動就好。傷心有時,可日子總還得過下去不是?本宮也才經歷了喪子之痛,自然能明白你。”
穎妃道:“這些日子你總不來,咱們心里也是惦記著你的。”
云妃也說:“瞧著你臉上的疤痕也不算嚴重,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呢。”
面對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關心,蕭常在一一謝恩后,道:
“對虧了皇后娘娘不嫌棄,這些日子日日帶著嬪妾禮佛誦經。參悟佛法之際,許多事也便看得通透了。”
皇后端和笑道:“也是蕭常在你有佛緣,旁人來本宮這兒,說不定還嫌著香火氣重,連坐都坐不住呢。”
皇后口中這‘坐不住’的人,自然是宸妃。
她今日又是沒來,穎妃便接著皇后的話說道:
“怎麼今兒個宸妃又來晚了?她從前得寵,伺候皇上來晚些也就罷了。現如今皇上都不稀得搭理她了,她還擺譜給誰看?”
云妃也順勢譏諷了一句,“有些人沒規矩慣了,就得給她立立規矩。皇后娘娘您不能總這麼順著她,多少也要給她些教訓,讓她長長記性才是!”
“宸妃給皇后娘娘請安。”
眾人正說著話,忽聽門外太監肅聲通報了一聲,
大伙兒循聲望去,見宸妃正在一大批宮人的簇擁下緩步而來。
她的人停在宮門外沒進來,只有迎香攙扶著她蓮步入內。
她今日穿著絳紅色百鳥迎雀圖樣的氅衣,頸上掛著和東珠極像的浮云珠,通身珠光寶氣,異常明艷華貴。
這‘百鳥迎雀’的圖樣,仿得是‘百鳥朝鳳’,而浮云主則仿得是東珠,
這兩樣東西,都是只有中宮才能使用的。
即便后妃們對于宸妃的跋扈恣肆早已司空見慣,但今日她這般盛裝而來,明顯就是要給皇后一個下馬威,后妃們還是不由變了臉色。
宋昭偷偷看了一眼皇后的表情,
她依舊笑著,波瀾不驚。
而宸妃則一路朝她走去,連兩側的后妃看都不看一眼,
立在堂下時,也不過慵懶地屈了下膝就算行了禮,
不等皇后讓她平身,她就迎著眾人的目光,趾高氣昂地坐在了屬于她的位子上。
第67章 幫你赴死
宸妃是一點臉面都沒打算給皇后留。
沉穩如皇后,這會兒臉色也是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
云妃逮住個機會就急著向皇后表忠心,于是嗆聲宸妃道:
“宸妃!你到底還有沒有規矩了?你請安晚來也就算了,你瞅瞅你這身打扮,你想做什麼?是想越俎代庖嗎?”
“呵呵?”宸妃輕蔑一笑,不以為然地撫摸著氅衣上繁復的繡樣,
“你是說本宮衣裳上的孔雀紋樣僭越了,還是說本宮脖子上的這串浮云珠僭越了?”
她身體后傾,慵懶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悠然落在皇后身上,不咸不淡地說:
“這些東西你們覺得稀罕,可本宮宮中卻是要多少有多少。
皇后娘娘如果喜歡的話,臣妾也可以給您送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