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珩不在乎他的死活,但他在乎宋昭的感受。
畢竟宋世誠,是她在這世上所剩唯一的親人了。
于是他道:“朕要見的是他的活人,不是他的尸身。叫人看著他,且先將病醫治好,再帶回京都復命。”
后來這件事,從御前的小印子口中傳到了宋昭耳邊,
宋昭當然知道,這是蕭景珩故意‘走漏風聲’讓她知道的,
好彰顯他這個皇帝對她有多麼寵溺。
宋昭自是感動不已,正打算去御前親自謝恩的時候,在門口碰見了瑤嬪。
瑤嬪臉上笑意盈盈,和貼身宮女芙兒不知道在嘀咕些什麼,
她抬眼看見了宋昭,便招手道:“你去哪兒?”
宋昭福禮下去,“回娘娘,嬪妾的父親從豫地返京途中發生了意外,皇上許他留在豫地將病治好了再回來。嬪妾正要去朝陽宮叩謝皇上隆恩。”
瑤嬪擺擺手道:“別白跑一趟了,皇上這會兒去了皇后娘娘宮中,本宮才從那兒回來。”
她牽起宋昭的手,忍俊不禁道:“本宮方才聽了個奇聞,可把本宮給樂壞了。”
宋昭對瑤嬪所言顯露出極大的興趣,亦笑道:“什麼事兒要娘娘如此歡喜?”
“蕭貴人有孕,今兒個皇上去探望她,本是想在她宮中用膳的。可她卻不知道犯了哪門子病,非得說她要先去沐浴,還要皇上等她一會兒,哈哈哈~~~”
瑤嬪笑得肩膀發顫,揚絹按了按鼻尖兒上的浮粉,才繼續道:“怎料她一洗就洗了半個時辰,皇上哪里有那麼大的耐心等她?這不,轉頭就去了皇后娘娘那兒。
哈哈,你說說看,她那肚子都四個月,皇上又不能把她給怎麼著,她把自己洗那麼干凈是在盼著什麼?老大個人,還不知道羞嗎?”
宋昭聽完,并不覺得這事有多好笑,
但還是敷衍地跟著瑤嬪笑了兩聲。
相比于嘲笑蕭貴人,其實宋昭心中是很疑惑的,
蕭貴人愛干凈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從前也有過她去看望蕭貴人,卻被蕭貴人以沐浴為由,下逐客令趕走的時候。
可現在是蕭景珩去看她,
她本來就沒什麼寵愛,蕭景珩好不容易去她宮里一次,她還不得將這機會牢牢把握住?
吃個飯能耗費她多少功夫,偏要挑著這個時候跑去沐浴?
后來第二日給皇后請安的時候,眾后妃少不得要拿這件事揶揄蕭貴人一番,
說她是什麼‘水中仙’‘鮫美人’,總之什麼話刺耳就挑著什麼話說。
蕭貴人不敢還嘴,只坐在她的位置上垂著頭,
宋昭離她近,看她眼淚跟斷線的珠子一樣滴落在水青色的外衫上,瞧著委屈極了。
請安散去后,宋昭陪蕭貴人走了一段,
路上問她,“姐姐可是遇著什麼難事了?若姐姐不信旁人,可跟我講。多個人總多個主意。”
蕭貴人卻說:“沒、沒什麼。我才不管她們說我什麼不中聽的話!”
她護著小腹,語氣堅定道:“等我這一胎平安生下來,若能趕在皇后前面,那便是貴子!到時我為貴子生母,我看她們誰還敢笑話我!”
說完不覺加快了腳步,將宋昭遠遠甩在身后。
宋昭看出了蹊蹺,但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愛多管閑事的人,
既然蕭貴人不愿透露,她索性就不再深究此事。
宮中的日子過得很快,一晃十五就過去了。
最近宮里面也沒傳出什麼好消息,
倒是前朝有一個。
豫地的禾花雀被宋世誠捕完了,而主動替他收拾這爛攤子的人,卻是寧妃的父親寧柏川。
他命部下從全國各地捕了三十六車禾花雀,又讓寧妃的兄長寧修齊親自運送到豫地去,
算是杜絕了豫地夏日鬧蝗禍的隱患。
對此,蕭景珩大喜,于今日早朝的時候,還特意褒獎了寧氏父子一番。
宋昭深知:
寧妃的恩寵,一方面是源于蕭景珩對她的寵愛,
另一方面則是源于她母家各個在前朝都是肱股之臣。
經此一事,只怕寧妃不日便會復寵。
她想,與其讓蕭景珩主動恢復寧妃的位份,還不如她推波助瀾一番,好賣給寧妃一個人情。
正思忖著這事,
云杉樂呵地跑了進來,
“小主您瞧~”
宋昭抬眼,看她手中捧著幾株辛夷,
花開淡紫,花香馥郁,倒是好看。
云杉說:“去歲是個暖冬,卻沒想到今年竟然能是早春。往年二月才開花的辛夷,沒想到這會兒就開旺了。廣陽門那兒放眼望去,整條甬道一片紫色!可好看了!”
宋昭接過辛夷,柔指輕撫著花瓣,莞爾道:
“喜歡它的人氣運好,自然也滋潤得花開艷麗。初一過后我便未曾去過永和宮,你去廣陽門那兒再采些辛夷來,編了花束,隨我去看看寧妃娘娘吧。”
寧妃最喜歡辛夷花,
辛夷花開,她當然是滿宮里第一個知道的。
等宋昭捧著花束去看望寧妃的時候,永和宮上下已經裝飾滿了此花。
宋昭有些局促地笑笑,“原想著娘娘喜歡,特意采來奉給娘娘。如今瞧著卻是多余了。”
“來都來了,說這些矯情話做什麼?”寧妃沖身旁的宮人使了個眼色,收下宋昭的花束后才叫她平身起來,“太后要你殺了你長姐,你連殺只雞都不敢抬眼看的人,可實在是為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