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皇上關心,臣妾服用了褚太醫的安胎方子,孕癥緩和了不少。”
皇后將手中拿著小匣子放在了二人面前的小幾上,
“內務府為宋嬪擬定了幾個封號,皇上瞧瞧哪個合適?”
她啟開匣子,將書寫著封號的金箔紙從里面取出來,逐一擺放在蕭景珩面前。
內務府共為宋昭擬了三個封號,
蕭景珩一一掃過上面的字,
分別是:安、順、禧。
這些都是后妃常見的封號,寓意也都不錯,可以算得上是無功無過。
但細看這幾個字,卻又全都是和身孕有關的,
‘安’字可為安胎,
‘順’字可為順產,
‘禧’字可為得喜,
每一個封號都好似再說,宋昭是沾了皇嗣的光才會被抬為嬪位,難免要人多想。
蕭景珩一眼就看出了藏在這幾個封號背后的玄機,于是沉下臉色來問道:
“這些封號,可是皇后與內務府商議得來?”
皇后搖頭否道:“如今宸妃妹妹協理六宮,臣妾安心養胎閑得自在,這些事兒便都交由宸妃妹妹去辦著。”
蕭景珩也沒繞彎子,“這幾個都不大好。大多與宋嬪有喜之事相關。難免要人覺得,朕是因為她有了身孕,才會給她這個嬪位。”
皇后默然少頃,點頭附和道:“臣妾瞧著也覺得不太妥當。不過宸妃妹妹讀書少,許是看著這幾個字寓意都不錯,才著人擬了來,應該沒什麼別的心思。”
她說著將金箔紙重新收入匣子里,話鋒一轉道:
“既然皇上都不滿意,那臣妾便退回去,要內務府再擬了新的來。”
“倒也不必這麼麻煩。朕想了一個封號,覺得很襯宋嬪。”
“哦?”皇后莞爾,“說來巧了,臣妾原也想了一個。不如臣妾和皇上將心中所想都寫在紙上,瞧著看誰的更好些?”
蕭景珩朗聲笑著應允了皇后的提議,江德順很快便替二人備下紙筆。
提筆落墨,很快二人便在宣紙上寫下了各自所想,
同時擺放在小幾正中,
才發現二人竟默契至此?
蕭景珩用草書寫了一個‘懿’字,
而皇后則用正書也寫了同樣一個字。
“哈哈哈哈哈~”蕭景珩笑意更甚,連連頷首,“看來還是皇后最通曉朕的心意。”
皇后也是端然笑著,“‘懿’這一字,寓意德行美好,臣妾覺得用來形容宋嬪,真真兒是恰如其分。”
“朕亦是如此想法。”蕭景珩先是順著皇后的話說了一句,緊接著后面的話,便有了幾分試探的意味,
“但這封號是大封,啟朝自建朝以來,也只有太祖皇帝的皇貴妃秦氏,被賞賜過‘懿’字作為封號。朕原以為皇后得知此事,會與朕封晉宋氏為嬪那日一樣,總要勸諫一番。”
皇后神色溫婉地搖了搖頭,“當日臣妾之所以要勸諫皇上,是因為六宮嬪妃都在。臣妾是皇上的妻子,卻也肩負著中宮進言的職責。有些話即便知道說了皇上會不高興,卻也不得不提醒皇上一句。這是臣妾作為皇后的本分。
臣妾當然也想和宸妃妹妹一樣,可以萬事都順著皇上的心意來,要皇上開心些,也不覺得臣妾那樣古板。”
蕭景珩聽出了皇后話里的落寞,便牽起她的手握在掌心,寬慰她道:
“朕從未這般想過皇后。”
皇后回握住他的手,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臣妾明白。其實臣妾又何嘗不希望宋嬪妹妹可以得到一個好的位份呢?今日這件事已經定下,太后首肯,前朝也無議論,這便很好。
至于封號一事,大封小封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得了這個封號的人,能否與這封號相襯。”
皇后眉目和緩地注視著蕭景珩,察覺到他的神色已經有些異樣了,卻還是裝作渾然不覺,繼續道:
“皇上一直以來,都是以此來對待后宮妃嬪的。臣妾妻而從夫,自當亦是如此。”
“皇后有心了。”
蕭景珩敷衍地回了一句,而后便松開了皇后的手。
皇后也沒多打擾,識趣告退了。
回宮后的她,抱著一卷書看了起來。
霜若給她奉茶的時候,瞧她唇角銜著清淺的笑意,便道:
“皇后娘娘今日心情似乎很好?”
皇后并不抬頭,一邊翻著書一邊笑著說:
“成人之美,心之悅然。所謂相由心生,你自然瞧著本宮是歡喜的。”
“娘娘仁善大度,給了宋嬪‘懿’字為封號,實在是抬舉她了。”
“本宮抬舉她什麼?皇上連長樂宮都賞給她了,那地方從前是太祖皇帝的懿皇貴妃住所,皇上的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本宮不過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剛巧了,宸妃不是也喜歡做人情,上趕著就要恭賀宋昭一舉封嬪嗎?那本宮就索性要她痛快個夠好了。”
霜若譏笑道:“從前后宮之中,得皇上親自擬定封號的殊榮,唯有宸妃一人有。如今宋氏也有了,宸妃便再不是獨一份的恩寵。她得了這消息,只怕會瘋。”
說著壓低了聲音,笑意也變得陰鷙起來,
“從前宸妃得了封號歡喜的跟什麼似的,她哪里會知道......這封號其實娘娘您硬塞給她的?”
*
當年,內務府在給寧婉霜擬定封號的時候,皇后以當時內務府總管的家眷性命為要挾,要他們擬了個‘宸’字送到了蕭景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