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會因此事牽連你母家。”
劉常在被拖下去后,當天晚上就被灌下毒酒,魂斷宮墻了。
她死后,于前朝后宮,蕭景珩只說她是身患惡疾驟然暴斃的,將她所做的惡事都瞞了下來。
當然,蕭景珩這麼做,也并非是想顧全劉常在死后的名聲。
只是劉常在做下的這些污糟事,實在不能傳到前朝去,
若傳出去了,他才處置了舒妃,又料理了劉常在,豈不是要全天下都看他這個帝王的笑話?
且若坐實了劉常在的罪名,那就說明昔日的李氏是被冤死的,也就證明蕭景珩判錯了案,殺錯了人。
蕭景珩是帝王,帝王怎會有錯呢?
故而這件事,也只能這般不了了之。
劉常在死的那天晚上,宋昭于宮中方洗漱完,就聽小福子急匆匆來報,
“娘娘,劉常在死了。”
宋昭聞言,臉上的表情極其復雜,
她閉目良久,才無奈嘆了一聲,道:
“我常說這宮中的女人,為著自身的榮寵而不擇手段心狠手辣,我實在瞧不上她們。可如今呢?如今我又何嘗不是那樣一個人?”
小福子聽出了她話里的傷情,連忙勸道:
“娘娘原不必如此想。這件事到底也不是您安排的,劉常在的死您不用負上一丁點的責。
且那劉常在本身也不是個省油的。奴才聽云杉說,從前娘娘初入宮闈還是答應的時候,劉常在就與李氏沆瀣一體,明里暗里沒少給娘娘使絆子。
要不是娘娘沉穩機敏,只怕早就為她所害。再者說,后來她不受寵時,她可就消停了?
奴才打聽過,她和惠嬪娘娘同住在昭純宮。
她仗著惠嬪娘娘年紀小不懂事,一個小小常在竟然都敢在主位娘娘面前耍威風,覺得惠嬪哪件首飾好,她就開口直接要了去。
這樣的人幸而無寵,若她有寵,只怕也必是個禍害。”
小福子一股腦說了這些,無非就是想給宋昭寬心。
宋昭也知道,劉常在并非善類,
可不是善類,便在宮中連活下去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良久的靜默后,宋昭擺擺手道:
“我累了,想先歇下。你且退下吧。”
小福子道:“這......娘娘沉冤得雪,皇上的御駕此刻八成已經往長樂宮趕來了,娘娘您......”
宋昭截斷他的話,“他若來了,就說我睡著。旁的事你不用理會,他樂意做什麼便做什麼。”
小福子恭聲諾下,退出了內寢。
他走后,宋昭兀自往茶盞里添了一盞清水,又取了一小撮鹽巴放在里頭,拿著珠釵攪合著,讓它徹底在水中融了。
做完這些,便起身走到榻前,一股腦將水全都潑在了枕頭上。
繼而收好茶盞,側身躺在氤氳了一灘水漬的枕頭上,閉上了眼。
她靜靜聽著,
聽見外頭傳來動靜,聽見宮人們畢恭畢敬地說‘皇上萬福金安’,
聽見寢殿的門被人推開,
聽見那熟悉的腳步聲距離她的床榻越來越近。
蘊在眼中的那一滴淚,這才精準的從她的眼角滑落,
落在枕頭上,完美融入那一片水漬之中。
此刻,
蕭景珩立在榻前,
看著宋昭美璧無瑕的睡顏,看著她于睡夢中仍舊緊蹙的眉頭,還有浸濕了枕頭的淚,
他的心,恰如同被鈍器猛擊了一般。
既是心疼,又是懊悔。
第165章 疑心消散
蕭景珩在宋昭榻前立了少頃,
沒有任何動作,連呼吸聲也很緩,
就這般靜靜地看著她。
宋昭也沒再落淚了,
她聳了聳鼻尖兒,眉目突然舒緩了些,然后將懷中抱著的一個枕頭擁得更緊。
蕭景珩正好奇著她這是在做什麼,
‘轟隆!’
忽地,窗外乍響驚雷,將宋昭于夢中驚醒,
“皇上!”
這兩個字,宋昭幾乎是脫口而出,
彼時她還未看見蕭景珩,倒像是在受驚后說了什麼夢話一樣。
直到她緩過神來,看見蕭景珩就立在她榻前,眸光溫沉地盯著她看,
她還當是她的幻覺,
驚詫之際,又用力揉了揉眼睛。
‘轟隆!’
又是一陣驚雷響起,打落了蓄在云靄中的雨水。
雨點淅淅瀝瀝地拍打在屋檐上,窗欞邊,
又密又急。
正如此刻的宋昭,亦是淚如雨下。
蕭景珩坐在榻沿,心疼地將宋昭擁入懷中,
他能感受到這個女子的身體在不受控地顫抖,
就如同他們于雷雨夜初見時那般。
蕭景珩不覺將宋昭擁得更緊些,“昭兒別怕,朕在。”
“皇上......真的是你?”
在感受到蕭景珩溫熱的體溫與沉穩的心跳后,
宋昭才似大夢初醒,委屈啜泣著,
“臣妾只當是在做夢......方才在夢中,臣妾也像這樣抱著您,還聞見了您身上月麟香的味道。臣妾好怕,好怕一睜眼,皇上就不再理會臣妾了。”
蕭景珩這才明白,為何宋昭睡覺會抱著個枕頭入眠。
她原是將枕頭,當做了他。
蕭景珩心下動然,輕撫著宋昭烏黑柔順的青絲,語氣中夾雜著懊悔與不忍,道:
“朕疑心你,是朕不對。
要你傷心成這樣,還冷落了你好幾日。這事朕實在糊涂極了,昭兒可還在怪朕?”
宋昭雖是委屈,但卻不矯情,
她懂得如同獅王一般的蕭景珩,喜歡的從來都是順從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