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姣好的容顏因窒息憋脹而變得扭曲通紅,但四肢卻連本能的掙扎也沒有,足見她尋死的決心有多重。
“娘娘!您糊涂了!”
流玥和康玉斌趕忙跑過去抱著寧婉霜的腿將她往上抬,以緩和她玉頸勾懸在布條上的壓力,
小福子則眼疾手快,拿起桌上放著的剪刀,扶正椅子后站立其上,將布條攔腰絞斷。
眾人合力將寧婉霜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她癱坐在地上,止不住咳嗽了數聲。
稍有緩和后,便又面如死灰地瞪著眾人,聲音嘶啞道:
“誰讓你們進來的?滾出去!”
流玥看她修長白嫩的脖頸上被勒出了血紅的印子,心疼地哭道:
“貴妃娘娘,您可千萬不敢想不開,您......啊!”
她話音尚未落,就被寧婉霜用力推搡倒地,
“滾!本宮讓你們滾出去!”
宋昭知道,寧婉霜是最愛面子的一個人,
她的脆弱與不堪,從不愿讓除了蕭景珩之外的任何一個人瞧見,
于是她便定聲對流玥他們說:
“你們先下去吧。今夜的事不許傳出去半個字,否則必沒有你們的活絡。”
“是......”
流玥和康玉斌躬身而退,倒是小福子有些放心不下宋昭與寧婉霜獨處,于她身側小聲嘀咕了一句,
“娘娘,奴才還是留下護著您吧。”
宋昭輕緩搖頭,“你也下去在門外守著。有什麼事我自會喊你。”
待下人都退出去后,寧婉霜驟然抬眉,眼神孔洞地看著宋昭,冷笑道:
“怎麼?你就這般急不可耐,想要來看我的笑話?”
她醉了酒,又經了大悲大痛,明顯有些站不住身,
宋昭上前攙扶了她一把,“貴妃娘娘這是怎麼了?”
“別叫我貴妃!”寧婉霜推開她的手,嫌惡道:“怎麼?皇帝的女人做久了,我便沒有自己的名字了嗎?”
宋昭心知,寧婉霜此番定是和蕭景珩嫌隙大了,所以她才會連后妃的尊稱也不想沾染己身。
不過她雖是如此說,但宋昭可不敢直呼她的名諱,這可是大不敬。
于是她道:“您和皇上都飲醉了酒,彼此一時說了些氣話,等著明日酒勁散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哈哈哈哈哈?好起來?”
寧婉霜笑得瘋魔,披頭散發形如瘋婦一般,
“如何能好得起來?我的父兄能活過來嗎?我那可憐的孩子還能有機會看一眼這天地嗎?”
她如此瘋癲,鳳眸含著血淚,駭得宋昭也是一凜。
忽地,聽她笑聲倏止,撲倒桌前拾起了那把方才小福子落下來的剪刀,沒有絲毫的猶豫就抵在了她的脖頸間。
宋昭喊她,“娘娘這是做什麼!?”
“你別過來!”寧婉霜將剪刀刀刃橫向了宋昭一瞬,卻是有意收斂怕傷著她,自個兒又向后退了數步,直至抵著墻根,才喃喃道:
“我愧對父兄,愧對自己的孩兒,我這一生便是因著自己的蠢鈍,害了滿門潦倒,臨了也將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
她緩緩合上眼簾,沉沉地吐出一口氣,苦笑著搖頭,
而后高高舉起剪刀,朝心口的方向刺下去。
趁她閉眼的空擋,宋昭忙將足邊的馬札拾起來,朝著她砸了過去。
馬札砸在寧婉霜持剪刀的手上,令她吃痛松手,
回過神來的寧婉霜還欲躬身去撿,
宋昭則一個越步上前,搶在她前頭將剪刀踢到了床底下。
此刻寧婉霜的情緒已然崩潰失控,她一心求死,又轉身想要一頭撞死在一旁的青銅鼎上。
‘啪’
卻還未走出兩步,就被宋昭拽著手腕一把拉了回來,
緊接著,宋昭便是一記蓄足了力的耳光扇在了寧婉霜的臉上,
“你瘋夠了沒!?”
宋昭緊攥寧婉霜的手腕,蹙眉瞪著她,
“嬪妃自戕是大罪,你死了,是想讓你孤苦無依的母親也跟著你一并去了,好讓你們寧家在九泉之下團聚嗎?”
說著用力將她推倒在地,拔高聲調道:
“你已經沒有父親了,難不成還要讓你的錦悅也失去母親嗎?你自己從前在后宮得罪了多少后妃,你自己心里有數!你死了,你的孩子在宮里頭,不被人扒皮拆骨生吞活剝了,才算出了怪事!”
“承歡......錦悅......”
提及孩子,寧婉霜終是忍不住了,
蓄在眼眶的淚崩潰垂落,每一下呼吸都像是滾燙的巖水混入了她的體內,攪動著她的心肺,
她死死地攥著胸口殘破的衣襟,泣不成聲,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
宋昭俯身下去,遞給了她一方帕子,
“已經發生的事,何苦再去追問為什麼。”
然而令宋昭沒有料到的是,寧婉霜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了她,哭得更為傷心。
宋昭一時無措,
此刻的寧婉霜,像極了一個丟了心愛的玩物,手足無措哭得聲嘶力竭的孩子。
她環擁著寧婉霜,像是寬慰稚子那般,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后背,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再難的日子,總也得先熬下去,才能看見希望。”
她的勸慰得不到回應,
只能感受著寧婉霜在她懷里止不住地顫抖著。
原來一個驕縱慣了的人,在失去了得以仰仗的資本后,竟也會變得這般不堪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