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頭裝著的,是宮中的禁藥。將此物和水化開,男女服下,便會浴火勾心,情難自抑。”
聞聽此話,蕭景珩盛怒不已,憤然用力擊案,震得掌心酥麻。
寧婉霜滿面心疼,忙上前攥起蕭景珩的掌心,輕輕替他揉搓著,
“皇上息怒。惠妃竟敢在宮中用禁藥來迷惑皇上,此舉也實在是太離譜了些。臣妾來時去問了太醫,說此物雖然藥效強勁,但于體內消散也是極快。
皇上喜歡惠妃釀的梅子酒,每每去了她宮中都會飲上些,更是加快了血液流速,將此物更快排出體外。故而就算第二日太醫替皇上診脈,也是察覺不出端倪了。”
寧婉霜所言,蕭景珩本也是懷疑過,
不過太醫總是道他一切安然,他又太過自負于對惠妃這枚棋子的把控,
如此才在疏忽之下,遭了算計而不自知。
“你去讓人將此物送到暴室,看那賤人要作何解釋!”
寧婉霜輕聲應下,正想勸慰蕭景珩兩句,
于此際,江德順卻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他臉色蒼白,顯然是經了大駭之事,給蕭景珩請安的時候也是結結巴巴的,
“啟稟皇上,祁王他......招供了。”
蕭景珩只瞧江德順這模樣,心里已然有了幾分數,
只怕是祁王當真與惠妃有過茍且之事,才會將江德順這樣老道的奴才,都嚇得面無血色。
他好面子,當然不想讓寧婉霜聽到些什麼不該聽的,于是便急急將她打發了下去。
只等人退下后,正殿的殿門被緊緊閉上,蕭景珩才沉聲對江德順說:
“他都招了什麼?他當真和惠妃有染?”
江德順搖頭道:“祁王和惠妃之間并無男女之事,而是......有別的聯系。”
“別的聯系?”
聽得江德順如此說,蕭景珩先是一瞬的慶幸,不過很快又納悶道:
“他們兩個人還能有什麼聯系?”
“這......”
江德順惶然不已,竟無端雙膝砸地,跪在堂下身子低伏下去,不敢直視天顏,
“皇上,這事實在是太過......奴才緩一些說,皇上聽了可萬莫怒極,傷了龍體。”
蕭景珩不耐地催促道:“你有話便回,莫要吞吐!”
江德順這才唇齒打顫道:
“暗部的人依著皇上的意思,給祁王用了極刑。他受不住,這才招認了,說他府上的富貴,全都是從燭陰那兒得來的。
也交代了他多年攻打燭陰不下,是因為他收受了燭陰的好處,故意領三軍盤旋,并將軍機部署機密交給了燭陰帝君,這才使得燭陰出兵如有神助,三年都未曾被啟軍攻破......”
蕭景珩怒色漸深,喝道:
“這事是國事,你既說他與惠妃有關系,究竟為何?”
“這......”江德順懼極,整個人都在忍不住發抖,
“祁王交代......早些年間,燭陰在您身邊安插了一名細作。而祁王之所以會安排春瀾去伺候惠妃,是因為......”
后面的話,每一個字都猶如吹毛斷發的刀片,割刮著江德順的喉頭,
隨蕭景珩一聲暴喝,他這才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一咕嚕交代了出來,
“燭陰安插在您身邊的細作喚作尚陽,而此人......便、便是惠妃......”
第390章 敵國細作
正殿陰沉的光線,如同有巧手在暗處締結了一張密密郁郁的網,
它黏住過隙的時間,令得于此間的每一瞬、每一剎,都變得格外漫長。
蕭景珩聽完江德順所述,許是怒極堵住了五感,已泄不出火來,
他默然而坐如能凌云的上首龍座,俯瞰滿殿空闊,怒極反笑。
這天下盡在他眼底,他便也順理其章的以為,人世萬物也盡在他股掌之間,
可到頭來,卻是遭了旁人這樣久的算計,還懵然不知。
他翻閱著奉在龍案上沾滿了血跡的祁王供詞,
良久,才懨懨地說:“去傳惠妃來。”
江德順趕著去辦這差事,
今日日頭格外晴好,綿綿如薄紗的日光將皇城四壁耀得愈發金碧熒煌,
可去往暴室的路,卻因新雨過后滿是泥濘,
不慎一腳踏下去,便惹了滿身的污垢。
而與此地光景全然不同的,當屬昭華的長樂宮。
京都連綿下了十數日的春雨,今日放晴,宮人們便三兩結伴,沐著陽光,灑掃著庭院內的落花敗紅。
彼時,昭華正于偏殿抱著又小又軟的四皇子,臂搖著哄他睡覺。
四皇子是中宮所出的嫡子,所以他的名諱格外重要,
要先根據生辰八字,讓欽天監的人批算過后,定五行缺損,再報給內閣,經由他們擬定十九個名字,供帝后一同擇選,于滿月之際,名字才能定下。
這會兒小家伙懶洋洋地曬著太陽,圓滾滾的眼睛已經瞇成了一條縫,
昭華柔聲于他耳邊唱道:
“頭九二九,關門閉口。三九四九,凍破碴口。五九六九,精尻子娃娃拍手......”
這是她從前在哄小承煜的時候,唱過的歌謠,
如今再唱,不免感觸良多。
等四皇子于她懷中睡著后,昭華俯首于孩子的額頭上淺吻了一記,低低道:
“孩兒乖,你兄長不日便會回宮與咱們團圓。日后,你有母后的疼愛,有兄姐的寵護,定是這宮中最幸福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