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曳閃爍,映襯出昭華的風華絕代。
尚陽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同樣身為女子,尚陽在第一眼見到昭華的時候,便已經知道這個美艷不可方物的女子,日后定會成為她最強勁的敵人。
尚陽枯瘦凹陷的臉上,浮現出略顯猙獰的笑,
“宋昭,你恨毒了我吧?若不是我,你的兒子也不會死,那麼你的前路,定會比現在好走得多。”
昭華仍舊不答,轉而取了根銀挑子,閑閑地撥弄著爆出火花的燭心。
倒是小福子從旁肅聲說了句,
“二皇子有天家福氣庇佑,怎會被你的奸計所害?皇上一早就洞悉了你的野心,二皇子并未埋葬帝陵,而是由皇上交給了衡州的親信撫養。如今你與祁王行事敗露,再無法對二皇子造成威脅,皇上前幾日已經將二皇子接回宮中,自是一切平安無恙。”
“無恙?”
尚陽雙目瞪得渾圓,呼吸乍然變得急促,連胸腔也跟著劇烈起伏著,
“你說什麼?你說是蕭景珩救下他的?哈哈哈哈哈~”
她猝然而起的笑聲,凄厲如夜梟,再不復從前的脆若銀鈴,聽著叫人心底發怵,
“可能嗎?以他寧可錯殺一百也絕不放過一個的心性,他若一早知道了我的身份,我還有可能活到今日?宋昭,這樣的鬼話,你也信?”
【簡短三更】
第399章 掌上珊瑚2
許是因著情緒太過激動,又或是笑聲太厲太急,
尚陽嗓間被回灌的口涎嗆住,猛烈地咳嗽了數聲,有淚從眼底被催了出來。
她也是懶得抬手拭淚了,
由著淚水顆顆圓潤滑落下來,反射著燭火微弱的光,
像是赤珠一般落在桌案上,碎濺成了一案的唏噓,
“也好。孩子活著也好。我是遭了報應了,用了那麼些下作的手段,害了那麼多人。所以我的承璟,也活該落了個被油烹至死的下場。娘親說過的,善恩有報,這些......原都是我的報應。”
尚陽緩一緩,忽而身子前傾,迫近昭華道:
“可終是我害得你入了冷宮三年,害得你女不親、兒不近!”
她訕笑連連,“宋昭,你心里應該很恨我吧?你為何不回答我?”
“恨你?”
一直沉默不語的宋昭,于此刻,才淺笑著搖了搖頭,
她平靜地看著尚陽,溫聲道:
“或許吧,不過那都是從前的事兒了。如今本宮只替你覺得可悲,私心里又很是敬佩你。為了一個男人,你竟甘愿做到這種地步?你細想想,值得嗎?”
尚陽無力地蜷縮在暖座上,鼻息間微有啜泣,卻仍是笑著說:
“你不會明白的。自母親死后,我六歲就被接入了燭龍殿,被安排在夜郎房中為奴為婢,伺候他飲食起居。那時他八歲,我倆都是懵懂孩童,后來的整整七年,我都相伴在他身邊。他說他這一生只鐘情我一人,等我及笄,便要向帝君請旨,納我為妃。
可是后來,啟朝獨大,燭陰生變,我日夜見夜郎愁容滿面,憂思難眠,便問他出了何事。等我知道,他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埋伏在啟朝最有可能奪得皇位的王爺身邊時,我便知道,最適合的人,只能是我。
我見他那般渴望能拯救燭陰于水火之中,那般渴望得到天下之主這個位置,我那時便什麼都不想了,我只想幫他。
成全了他,便也是成全了我。”
尚陽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分毫不覺凄苦,仿佛連淚水都充盈著幸福。
昭華見她如此,后面的話,便覺也是沒有必要再說下去了。
轉而道:“所以你便成功接近了皇上,入了啟朝的后宮,成為了燭陰的細作。可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路。后宮的旋斗,從來都不在女人身上,而是要抓住皇帝的心。”
“我錯了?哈哈哈哈~”尚陽啞然失笑道:“你才是錯了!宋昭,你以為蕭景珩是什麼人?你以為憑著你的美貌,便能恩寵長盛不衰?你如今幾歲?再過十年,二十年,等你容色衰馳,年輕水靈的姑娘又一波波的被送入宮中,到那時你還有幾分把握,能握住那等涼薄之人的心?”
尚陽枯槁的臉上覆了滿面嘲弄的笑意,
她隨手將似枯草般散亂的青絲撥到了耳后,壓低聲音,字句分明道:
“不過,你壓根也沒打算要抓住蕭景珩的心吧?你對他的恨意,應是絲毫都不亞于我。”
昭華面色沉靜分明,緩緩地說:
“皇上是本宮的夫君,是本宮余生的倚仗。本宮恨他,便是要與自己過不去了。”
“那就讓你自己成為自己的倚仗!”尚陽眉心猛地一挑,狠狠地說:
“你有兩個皇子,承歡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是無緣繼承大統了。倘若蕭景珩不日暴斃,那你,便是最大的贏家!”
說話間,尚陽見昭華用如同看著一個瘋婦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不覺苦笑道:
“你為何要這般看著我?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替你瞞下,你捶落了我腹中子嗣一事的用意是什麼。
宋昭,你假裝失憶又‘碰巧’恢復,這一步棋走得實在是太急太險。你只想著如何能平了我可能攪動起的風波,卻是鋌而走險,全然忽略了蕭景珩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