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兩人的議論聲是否被殿內的小家伙給聽見了,
念婉下意識朝著她們望了一眼,旋而拿起手邊的畫紙,滿臉歡喜地朝著她們走了過來。
她將畫紙于二人面前攤開,歪著腦袋問:
“母親,嬸嬸,你們看我畫的好不好看?”
孩子畫的是一幅春花圖,
其上百花齊放,各有艷麗,花團錦簇迷人眼,
雖然因著年幼筆力稍顯不足,但是對于一個年僅五歲的孩童而言,能畫成這般,已經是很不容易了。
容悅并沒有因著念婉是她的女兒,而去一味夸贊,反倒中肯地提出了意見,
“總體來看是不錯,但色彩太過艷麗,叫人瞧著抓不住重點,頗有些喧賓奪主的意味在。”
可對于她的意見,念婉卻顯得并不是多麼贊同,
“可是百花齊放本就該各自有各自的艷麗呀,母親不是常對女兒說,這世上的每一朵花,都應該用力盛開,長成它們最美的模樣嗎?”
容悅忍俊不禁,轉而對陳夫人打趣道:
“你瞧瞧,這小嘴巴跟她爹一樣,三言兩語的倒開始教我道理了,哈哈~”
陳夫人輕撫著念婉白皙的臉頰,問她,
“小念婉長大了以后想做什麼呀?”
念婉一本正經地說:“日后我長大了,想和納蘭大人一樣,成為啟朝最厲害的畫師!”
念婉口中提及的納蘭大人,是如今宮中如意館最富聲望的仙筆名師,納蘭若。
她是啟朝最出名的畫師,亦是一名為人所樂道的奇女子。
陳夫人鼓勵念婉道:
“那就好好努力,嬸嬸相信你遲早會達成自己的心愿。”
待念婉跑到一旁去玩耍后,才聽陳夫人又小聲地問容悅,
“我聽說納蘭若就是從前宮里面的珍嬪,納蘭茹歌。只是納蘭家不認,非說那是她家中的次女。去年除夕夜宴的時候,妹子不是入宮去了嗎?你與珍嬪相識一場,你應該不會認不出她來。”
容悅則笑著搖頭,“珍嬪與先帝情篤,先帝死后便殉了去,哪里還能有今日這樣的風光?再者說,納蘭大人如今已經成婚,與夫君感情和睦,更膝下育有二子。她若真是先帝的嬪妃,怎還會有人敢與她成婚?想來陛下也是不會許她留在宮中任職的。”
“說的也是。”陳夫人笑嘆一聲,拾起針線來,繼續縫繡著護膝,
“說到底這也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兒,咱們只顧過好自個兒的日子,便是極好了。”
說話間,二人聽見門口傳來陣陣說笑聲,
抬眸望去,
見府門被人推開,蕭景琰與陳戈并肩入內,
容悅瞧著蕭景琰手中提了許多新鮮的肉蛋魚,陳戈也是拎著兩壺酒,
二人皆是面向身后,不知在與何人有說有笑的。
以為是家中來了客,容悅正欲起身上前去迎,
卻見蕭景琰突然看向她,朗聲笑道:
“容兒,你瞧是誰來了?”
只等二人入了門后,
容悅才瞧見,于他們身后跟著一名一身戎裝,牽引黑馬的男子,正緩步跨入門檻......
少年身材頎長,肩寬腰窄,豐神俊朗,英氣逼人,
此刻他正遠遠兒地沖容悅與陳夫人,露出意氣風發的笑。
而陳夫人在見到來人后,情緒明顯比容悅還要激動,
她手中本是牢牢攥住的針,這會兒慌亂間竟不甚刺破了手指頭,
瞧著她手足無措地看著來人,半晌才唇齒發顫地喚了一句,
“煜......煜兒?”
第486章 白駒過隙2
少年緩步上前,先是向著容悅拱手一揖,轉而屈膝下去,欲向陳夫人行跪拜禮。
陳夫人忙一把攙住他,忍著淚搖頭道:
“可使不得。你如今已經是啟朝的大將軍了,如何還能跪拜我一介平民婦人?”
而承煜卻置之一笑,反握住陳夫人的手,溫聲道:
“大將軍不可拜,可做兒子的,卻能拜謝母親的養育之恩。”
陳夫人拗不過他,只得由著他行了跪拜禮后,忙不迭扶他起來,將他緊緊擁入懷中,哽咽著說:
“好孩子,母親......很惦記你。”
母親二字由她口中說出,是帶著幾分明顯的怯懦的。
她的心虛來源于:她不過是在承煜年幼時養育了他幾年,怎可堪當這‘母親’二字?
可雖非親生,但她思念牽掛孩子的心,卻是一樣的。
好在,
一別數年,承煜仍如兒時一樣懂事,
他溫柔地替陳夫人拭去淚漬,笑著說:
“重逢是喜事,要是惹得母親哭成這般,倒是兒子的不是了。”
陳戈也在一旁吆喝起來,
“煜兒說得對,今日可是天大的喜慶事,你有在這兒哭哭啼啼的功夫,這會兒都已經去廚房把菜備上了。”
他說這話時的語氣雖是滿腔嫌棄,但他看向夫人的眼神,卻蘊著止不住的愛意。
又說是讓夫人洗菜備菜,可自己卻十分自然地從蕭景琰手中將生肉鮮菜接了過來,轉身朝廚房走去。
蕭景琰瞧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著與陳夫人打趣道:
“嫂嫂別理會他,方才承煜來軍營的時候,他一眼瞧見就已經哭得涕泗橫流,這會兒倒開始嘴硬,偏顯著他豁達得很,哈哈哈~”
于一片歡聲笑語中,眾人迎著承煜入了正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