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卿神色一沉,再未猶豫,打開門大步流星離開。
“咳咳咳……”看著那人走了,葉非晚才掩唇劇烈咳嗽起來,方才忍下的咳,像是瞬間爆發一般,肩頭的傷口拉扯著皮肉,痛極了,痛的她淚都快流出來了。
“小姐……”門口一聲低呼,芍藥匆忙走到一旁倒了一杯溫水,“小姐,您慢點喝,慢點喝……”
一只手,輕輕在她后背上細細敲著。
“芍藥……”終于咳完了,葉非晚不著痕跡的擦了一下眼角,“這一次,我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小姐,你在說什麼啊……”芍藥急的眼圈都紅了,“今天是大喜日子,王爺怎麼還離開了?”
“他該離開,從一開始,就該離開。”葉非晚喝了口溫水,逐漸平靜下來。從一開始,二人的糾纏就是一場錯。
“小姐!”芍藥不解,“老爺若是知道小姐這般,定要心疼死了……”
爹……葉非晚雙眸微動,扭頭望著芍藥:“所以,這件事,你千萬不能告訴我爹,知道嗎?”
“小姐……”
“我和封卿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爹畢竟一介商賈,若真和皇族起了爭執,你覺得誰會吃虧?”葉非晚罕見的嚴肅。
芍藥認真聽著,繼而鄭重點點頭:“我知道了,小姐。”
“嗯,”葉非晚笑開,扭頭望了一眼四周,“好芍藥,把蠟燭撤了,紅綢子換了,門上的喜字也摘了吧。”
芍藥驚:“小姐這是……”
今日才是洞房花燭夜啊,便是尋常人家,也不會這般快就撤下這些東西,有好些人家都放好些天,就圖個喜慶吉利呢。
葉非晚勾唇笑了笑:“如果不是我現在不能動,便是床上的紅被褥也要給換了。”
芍藥困惑,卻見葉非晚神情認真,終究還是差了兩個王府的丫鬟一起,將屋內的喜慶陳設都摘了下來。
葉非晚靜靜望著,這個內寢,和她前世住的幾乎一模一樣了,沒有半點人氣兒。滿意的點點頭,卻又望見一旁衣箱:“芍藥,將王爺的東西也都收拾起來送到前庭去。”
“小姐?”芍藥睜大眼睛,“您是王爺名門正娶的王妃,怎能……怎能和王爺分開而居?”
“……”葉非晚望她一眼,沒有言語。
“奴婢這就去辦。”芍藥雖為難,卻還是走到衣箱處,收拾起來。
約莫忙到亥時,喜房內,一切喜慶的意味都沒了,封卿的東西也都收拾利落送到前庭。
葉非晚讓芍藥歇息去了,自己一人靜靜躺在床上。
前世,她就是在這麼冷冷清清的內寢里,獨自一人過活了兩年,不同的是,那時她滿心期待著封卿的到來,如今,卻不同了。
她會扮演好一個王妃,只等著封卿奪權之后,給她一紙和離書、給葉家一個善終。
緩緩閉上眼睛,或許是睡前那碗中藥起了作用,葉非晚睡得昏沉。
她甚至夢到了前生,洞房花燭夜,封卿拋下她入了宮。
那時,潑辣膽大的她便穿著喜服坐在王府正廳,等了他一夜。
直到黎明將至,封卿才一襲白袍歸來,神色間添了幾分疲憊。他對她視若無睹,扭頭便要往客房而去。
她攔下了他,問的直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是惶恐的,她問他:你去了哪兒?知不知道昨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而封卿,卻只似嘲似諷望她一眼:“你已達成所愿,嫁入王府,何必再做些伉儷情深的戲?”做戲,她的洞房花燭,于他而言,只是做戲而已。
可悲的是,那時的她,明明嗅到了后宮特有的百濯香的味道,卻仍舊信了他,信到最后被打入了冷院,信到求一封和離書都不被允許,信到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在冷院燈枯油盡。
床榻上,臉色蒼白的女人,眼角緩緩落下一滴淚。
長夜漸漸消散,東方黎明破曉。
葉非晚在睡夢之中聽見一陣嘈雜聲,惹得她夢里都不安生。
“王爺,王妃身子不好還在歇著……”是芍藥的聲音。
卻無人應聲。
“啪——”直到內寢房門被人用力撞開,葉非晚才猛地睜開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帷幔,繼而緩緩轉眸,望見了站在桌前的男人。
一襲白色袍服,身姿卓絕,恍若謫仙,如果臉色和煦些的話。
封卿。
他的臉色鐵青,目光狠狠望著內寢的陳設。昨夜自己離開時,此處還一片紅色喜慶,今日,竟……一派死氣沉沉之感,不止這里,便是庭院中,喜字也被拆了大半。
更為惱火的是,高風指著前廳的衣箱告訴他,那是王妃命人送來的。
她存心隔開二人的距離。
封卿鮮少喜怒都形于色,可如今,竟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了。
抬手,指著滿室寂然:“葉非晚,你這是何意?”
第27章 井水不犯河水
葉非晚順著封卿手指處環視一周。
很平常的內寢,平常到她前世一人在此處生活了兩年。
“王爺在宮內可還玩的開心?”忽視了他的問題,她徑自反問。先錯的人,不是她。
封卿被她的話一堵,眼底一虛卻很快鎮定:“不過是貴妃娘娘棋藝不精,邀我入宮指點則個罷了!”
“噗……”葉非晚終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和前世一樣的借口,她真不知道前世她是怎麼說服自己相信的。
“你笑什麼?”封卿臉色僵青。
“洞房花燭夜,邀你入宮商討棋技?”葉非晚抬頭,眼底似笑非笑,“王爺,我在你心中究竟有多蠢?還是說,你覺得我一定會信你說的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