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扭頭望向封卿,卻只看見他垂眸望著自己的手背,那里包裹著一塊白布,一直延伸到她手下的衣袖里。
下瞬,抓著她手腕的手松了松。
葉非晚順勢將手腕撤了出來,妥帖整理了一下包扎的白布,卻終是牽扯到傷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封卿始終緊盯著她。
葉非晚抬眸,輕描淡寫望著他:“怎麼?王爺,您難道在心疼?”
話落,封卿目光幾乎瞬間偏移,再不看她一眼。
前庭,一片死寂。
“今日她送你時,你同煙煙說了什麼?”竟是封卿率先言語。
又是曲煙。
果然,但凡他主動,總是引著曲煙。
葉非晚抬眸,嘲諷一笑:“是貴妃娘娘主動送我的,王爺難道不該去問貴妃娘娘,她同我說了什麼?”
封卿抿唇,并不言語。
“瞧我,怎麼忘了呢,”葉非晚一拍額頭,“王爺好不容易和貴妃娘娘相聚在宮外,哪能提我這種煞風景的人啊。”
因為珍惜和曲煙相處的時光,所以這種瑣事便來問她。
那個紅玉琉璃的賭注,她不會告訴封卿,更不會告訴封卿,曲煙說“當初她為了封卿,險些舍不得進宮。”
她就是這麼卑鄙,即便將來真的和離,也不想讓他太過好過。
封卿緊盯著她。
二人之間竟就如此沉寂半晌,終是葉非晚借著僅存的醉意,搖頭輕笑出聲,似極為歡愉。
她笑得,封卿都朝她望來,臉色難看。
待得笑夠,葉非晚方才看向他:“王爺,是否在你心中,我這個所謂的王妃,不過是一場笑話?”
為了別的女人,利用自己的王妃。帶著自己的王妃,去見別的女人。
“……”封卿抿唇,不言不語。
“對眾人疏冷卻依舊有禮的靖元王,面對我時,卻是掩飾不住的厭惡。”葉非晚聲音極低,“是了,王爺今日在廂房還說,我太過魯莽了。王爺不喜歡我這種魯莽之人也是應該的。”
她不像曲煙,那麼溫柔賢淑。
可是,她明明也說過,在她還是王妃時,不要有別的女人,和離之后,她便有多遠走多遠,再不糾纏。
他就這麼迫不及待?
“王爺,曲煙這次出宮,你心中最為高興吧?”葉非晚緩緩湊近到封卿跟前,瞧著他想要避開她的接近,卻又忍下的神色,“畢竟,你們這對苦命鴛鴦,終于可以在宮外好生團聚了。”
“葉、非、晚。”封卿終于作聲了,本面無波瀾的神色有了裂縫,一字一頓喚她,極為惱怒。
葉非晚睫毛微顫,輕輕眨了眨眼,而后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色蒼白,她膽子倒是真的大了,竟也敢在他面前說道他與曲煙了。
“……你意識不清了。”靜默半晌,封卿最終只吐出這幾字,轉身離開了前庭。
葉非晚仍舊立于原處,便是連怒火,他都懶得對她發了。
“王妃。”門口,高風似才停好馬車,看了眼王爺離去的惱怒背影,想了想,走進上前。
葉非晚怔怔抬眸。
“芍藥今日一直很是擔憂您,”高風緩緩上前。
葉非晚點點頭:“嗯,我現在便回后院。”
“王爺也是。”高風補充。
葉非晚笑:“高護衛當我是三歲孩童嗎?”封卿豈會擔心她?
“王爺……傍晚便回府了,”高風道,“只是……夜色漸深,您始終未曾回來,王爺這才又出門……嘴里說著閑逛,可他素來冷清,豈會有閑逛之心?”
所以……封卿早就回來了嗎?只是又出去了而已。
他,去尋她了?
“高護衛,”葉非晚低喃,“你不該同我說這些……”
她明明本已對封卿絕望,只盼和離了。
第122章 你還記得?
夜色漸濃,已近戌時。
剛回到后院,芍藥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滿眼焦急,見到她的身影,再顧不上其他,拿著厚厚的披風沖上前來披在她肩上,“小姐,您沒事吧?今兒個怎的出去一整夜?”語畢,卻又看到她手上包扎的白布,驚呼一聲,“您沒事吧?”
葉非晚終于有所反應,扭頭看了眼芍藥:“沒事。”
可進了屋子,看見床上的華服,微微怔忡。
那件王妃正統華服,是皇族重要大事時,入宮覲見圣上才會穿的,全數由金絲線繡成的錦繡紋路,十幾個繡娘一個多月才完工的。
“這是?”她不解。
“過幾日便是圣上誕辰了,奴婢便將這華服拿了出來,小姐您這幾日臉蛋瘦了些,便想著量一量尺寸,看還合不合身……”
芍藥說著,已經率先倒了一杯熱茶,將茶塞到她手中,暖著她凍的冰涼的手,方才走到床邊,將華服拿起來。
葉非晚喝了幾口熱茶,便將茶杯放在一旁,任由芍藥替她脫下外裳,換上華服。
可心思一片混亂。
“王爺……傍晚便回府了。”
“夜色漸深,您始終未曾回來,王爺這才又出門……嘴里說著閑逛,可他素來冷清,豈會有閑逛之心?”
高護衛的聲音,一遍遍自耳畔響起,擠得她頭暈腦脹,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起來。
“這衣裳果真有些寬敞了,趕明兒給小姐您拿到繡坊,好生修……”
芍藥還在說著什麼。
葉非晚卻猛地轉過身子,看著銅鏡中的女人,長發已經被放下,披在肩后,眼神卻下定了決心,唯恐自己后悔一般,飛快打開門,朝著前庭走去。
她不愿自己在這兒胡思亂想,她有話要問封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