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凝眉,不解他話中之意。
在她心中,封卿素來寧折勿彎的,他容不下任何背叛,甚至……聽聞她有任何不忠,他怕是都會立刻將她舍了。
而今……為何……
“休書,恐怕你等不到了,”封卿望著她,沉默了許久,她是認真的,而他,惶恐于她的認真,“明日,我將啟程去青州,七日方歸。”封卿倏地開口。
“那我等你歸來……”葉非晚幾乎立即作答,而后倏地住口,臉色微白。
這番話,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前世,總是這般。
曾有一年中秋佳節,本該是闔家團聚日,她親自備了好些好酒好菜,只想同他一聚。
這一日,文武百官休沐,無宵禁,百家通明。
卻唯有封卿,他卻行色匆忙的出府:“今日事務繁多,改日再說。”而后,再不見身影。
這一改日,便再也沒有機會了。
而她,只遙遙望著他的背影,應一聲:“我等你歸來。”
他卻連聽都沒聽見,那日,她一人食下酒菜。
后來,他南下處理事宜,作為妻子的她,卻是在他臨行前晚方才得到消息。
她前去送他,告訴他:“我在府中等你回來。”
他卻只靜默片刻,轉身離開。
前世,他們姻親三年,她希望他能多歇歇,她總是問他:“你何時歸來?”
“……”可時日長了,封卿卻連回應都懶得應了。
而她的那句“等他歸來”,終究……從來沒有等到過他。
最為可悲的是,前世那習慣般的回應,竟連今生都還沒改過來,她竭力避免與前世的不謀而合,卻原來一個愣神就能破功。
“封卿,你到底想要什麼啊?”良久,終是葉非晚打破靜默,聲音里盡是茫然,她抬首,“你想爭權奪勢,而今你成功了,得到了;你想要曲煙,你也將達成所愿;你怨我惱我,我也得到了報應,如今什麼都沒有了,你到底……還想要什麼啊?”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近乎呢喃。
她看不透他,也不想看了。
她是真的累了。
每一次她心里將要平靜時,他便會出現,做一些讓人誤會的事,說一些讓人誤解的話。
譬如上次酒館那日,他只需對她不管不顧,讓芍藥送來酒錢就是,何必親自去酒館送銀錢,還要出言諷刺一番?
譬如和離一事,哪怕他真的什麼都不想留于她,只要說清便好,何必日日糾纏?
封卿似也頓住,他想要什麼?
他望著女人此刻平靜如水的目光,卻莫名想到曾經夢到的……那個女人滿眼決絕只求和離的神色。
不覺伸手,似乎想要碰觸,卻頓在了半空,他望著她,聲音茫然:“葉非晚,我們之間,到底曾發生何事?”
為何,每一次望見她,那些過往的回憶都會糾纏著他?
還有那個墳冢,是誰的墳冢?那個站在墳冢前的背影,可是他?
葉非晚輕怔,她看了眼他僵在半空的手,臉色微白,卻依舊扯出一抹笑:“封卿,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不過就是……我逼你娶我,而今迷途知返,讓一切回歸正途罷了。”
“……”封卿不語,卻神色僵白。
“等王爺有閑時,再商討和離一事吧。”葉非晚低低道著,而后轉身,走進漆黑一片的葉府,背影伶仃。
身后,封卿已緩緩收回僵在半空的手。
他不相信她方才所說的“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更不相信她和扶閑真有什麼。
可是,他惱怒的,是她有事欺瞞著自己。
而且,他能隱約感覺到,這件事,對他很重要。
第218章 想吃炒栗子了
葉非晚如何也想不到,她不過立在扶閑身后站了一小會兒,竟就此揚名了。
更有傳言道,那和扶閑公子一同現身的女子,雖半遮面,然身姿窈窕,如煙似霧,當真不可方物。
葉非晚初初聽聞此言時,心中唯有一個想法——傳聞果真不可信。
更讓她始料未及的是,竟有文人雅士畫了她的畫像,放在了城中書齋中,供人觀之。
不過,她也只是聽說。
于是,又過了三五日。
扶閑自那夜,說了那番莫名其妙的話,又說自己“鬼迷心竅”之后,即便出門也鮮少帶著她了。
葉非晚特意找到扶閑,說自己不能吃空餉,他若不愿見自己,大可將她辭了,扶閑卻又一聲不吭。
因此……她竟成了如意閣內最閑之人。
如意閣內,有知曉葉非晚便是那日登臺女子的,總不經意走到后院來,只遠遠瞧她一眼,許是見她穿著尋常衣裳,未施粉黛,俱失望而歸。
尤其今日,她一人待在后院廂房中。之前還裝作不經意來看她一眼的人,這次更是光明正大前來。
天色漸晚。
卻在此時,身后一人輕飄飄語氣傳來:“倒是悠閑?”
葉非晚煩不勝煩,便是連聲音都未分辨:“再看一眼,紋銀五兩!”
“……”身后靜默一會兒,“你倒是會賺錢。”
分明是扶閑的聲音。
葉非晚轉頭,眼底掩蓋不住的詫異:“你回……”卻又想到他前幾日的疏遠,神態謹慎了幾分,“扶閑公子。”
扶閑臉色一沉,前幾日他鬼迷心竅說什麼不在意她“貌丑”之言,心中煩躁不堪,唯有避而不見。
卻沒想到,不見反而更加心煩,今日終于回來,卻聽見她這般恭謹喚一聲“扶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