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請您去一趟如意閣吧,”葉非晚笑了笑,“你從后門進,便說是葉府的人,想見一見扶閑公子。”
“是。”張管家雖不知為何,卻仍舊應下轉身離去。
葉非晚望著他的背影,微微垂眸。這樣便很好了,人總要斷舍離,萬事不能求全,因為求全……會傷人,亦會自傷。
本以為張叔此番前去,怕是要費一會兒時日,未曾想,不過片刻,張叔便折返回來了:“小姐,扶閑公子來了。”
“怎會這般快?”葉非晚不解。
“我方才出府,便望見扶閑公子下馬車,”張管家解釋了一嘴,話未說完,便瞧見那一襲暗緋色袍服的男子慵懶自府中前院走過,倒是一如既往的風流驚艷,卻……眉心緊蹙。
“嗯。”葉非晚低低應了一聲。
那邊,扶閑卻已踏入正門處:“葉非晚,你可知你已多少時日未曾去如意閣……”話說一半,卻戛然而止。
他瞇眼打量著正站在主廳,對他笑著的女人。
莫名的,覺得她似與往常有些不同了,即便是笑,都如同隔著一層薄霧,讓人瞧不清她心中所想。
她亦清瘦了不少,襯的那雙眸子在臉上越發的大,只是……里面空洞洞的。
扶閑凝眉,這樣的她,輕易惹得他心底不悅。
“扶閑,”葉非晚卻似未曾聽見他方才的抱怨,頷首示意了一下,“前幾日,我臥病在床,不便出門。”
“是嗎?”扶閑望著她,眉眼間明顯是不信的,“本公子怎的聽聞,你只是感染風寒罷了,小病而已。”
說到此,他神色卻詭異的變了變,他自是知道她生病了的,那些前來葉府的大夫,他均都問詢過。可是眼下他這般說,倒像是……關心著她般。
“扶閑公子此言差矣,”葉非晚還未曾回應,一旁的張管家便先作聲,“小姐那幾日雖只是風寒,卻……昏迷了整三日,若不是三日后那一陣邪風,小姐怕是……”
“張叔。”葉非晚打斷了她。
張管家一怔,繼而反應過來,閉口再不言語。
“張叔,您先回房歇著吧。”葉非晚笑了笑,聲音柔緩。
張管家望了眼自家小姐,終究在心底低嘆一聲,點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主廳之中,唯余葉非晚與扶閑二人。
沉靜了許久,扶閑方才凝眉望著她:“那場病……甚是嚴重?”所以,她才會瘦削的這般快?
“不用聽張叔瞎說,張叔是關心我心切。”葉非晚瞇眼笑了笑,解釋的隨意。
“張叔關心你心切,那你自己呢?”扶閑朝她走了兩步,目光灼灼緊盯著她,“瘦若皮包骨,病的不重?”
葉非晚笑容一僵,她不愿回憶那三日病重時的場景。
那場病,那個夢,她終究不能說與任何人聽,于這個世界而言,她像是一個孤零零的、被命運推搡著前行的局外人。
扶閑見狀,便知他說對了,她果真病的極重,可如何重,她都未曾想過,去找他。
“……所以,是因為封卿?”他嗓音微啞,問的艱澀。
“什麼?”葉非晚蹙眉。
“突生風寒,大夫都道不出個所以然來,不是心疾?”扶閑微抿唇,“……是因著與封卿和離之事?”從來,能惹得她心事重重之人,唯有一個封卿罷了。
葉非晚笑容一僵,扶閑總是知道,如何在人心口最軟之處扎上一刀,她心底慢慢松懈,片刻后卻已恢復自然:“你呢?扶閑,”她反問道,“你為何會知曉,我所生之病,連大夫都探不出?”
扶閑臉色一白,心中竟一陣窘迫,想要回避開她的雙眸,卻在望見她那空蕩蕩的目光時頓住,良久:“你真的不知嗎,葉非晚?”
“……”
“本公子為何會知曉,你所生之病,連大夫都探不出,你真的不知嗎?”第一次,毫不掩飾雙眸中的肆意,就這般望著她。
葉非晚迎著他的目光,心底一慌,急切的想要避開。
扶閑卻驀地上前,擋在她眼前:“葉非晚,本公子之所以知曉,是因著我派人守著葉府。”他一步步的上前,看著她的慌亂,心中近乎自嘲。
“……”
“因著我怕有些人和離了,會想不開!”他繼續道著,將她的回避盡收眼底。
“……”葉非晚始終未應。
“因著本公子對你……”扶閑的話,戛然而止,他垂眸,看著葉非晚伸到他眼前的手,以及……手上拿一個精致的繡著鴛鴦的水粉色錢袋。
“扶閑,里面有五千兩銀票,從今往后,我不會再去如意閣了。”葉非晚聲音極輕,淺淡卻艱澀。
扶閑死死望著那錢袋,沉默了很久方才尋回了自己的聲音:“什麼?”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之前,錦羅布莊,你替我付給封卿的五千兩銀票,”葉非晚笑了笑,“都在這里了,往后……”
“葉非晚,你這是,想用五千兩來打發我了?”扶閑極輕,溫柔反問著,只是眼尾似含著猩紅,死死望著她。
銀票?好一個還了五千兩銀票、便再不去如意閣!
她不過就是存心劃開二人的界限罷了!
葉非晚心中一僵,不敢看他的眼神,只望著手中錢袋低道:“我知,五千兩便是存在錢莊,怕是都要有幾分利息,扶閑公子若是不愿,我便再出一百兩……”
“你以為本公子在意的是這五千兩?”扶閑的聲音陡然增大,似飽藏怒火。
“……”葉非晚手一顫。
扶閑卻突然沉默下來,他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