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非晚睫毛微頓,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卻聽得真真切切,側眸看了眼此刻扶閑的動作:“因著誰,都與你無關了。”
“呵……”封卿突然冷笑一聲,“與本王無關……”他聲音如呢喃,眼神自扶閑身上一掃而過,眼神陰冷了幾分,“扶閑那千絲萬縷的身世,還有……如意閣,毀了,應該很好玩吧。”
“你要做什麼?”葉非晚猛地抬眸。
“你覺得呢?”封卿反問。
“……”葉非晚僵凝良久,她知道封卿話中的意思,威逼利誘這一招,他用的爐火純青,可是,她卻也不會再受他脅迫,“毀一個如意閣,對王爺而言的確很輕松,畢竟……偌大的葉府,都被王爺翻手之間毀的徹底,不是嗎?”
封卿如被刺中般,眼中的陰冷僵住。
葉非晚低笑一聲,再不愿多言,后退半步便要將房門關上。
封卿緊盯著那漸漸關上的房門,就如那晚,她拿出和離圣旨的那晚,將窗子一點點關上一般。
那一次,她是為了斬斷二人的姻親,這一次……他知道,她是將二人之間僅有的一點關系,都徹底隔絕了。
可是,他不愿。
腦海一片紛雜,封卿望著那門縫越發的小……
“我來接你出去了。”男子幽幽之聲,夾雜著幾分溫柔與嘆息傳來。
葉非晚本關門的動作一僵,這個語氣,這個聲音,還有這句話,以及……眼前這個男人的神色。
只余一人寬的門縫,她呆呆看著眼前穿著白衣臉色蒼白的男子,就像……看見了前世的那個封卿一般。
她無數次在冷院中,孤身一人望著月色,幻想著有朝一日,他能來找她,對她說“我來接你出去了”,可是她沒等到。
“你并非無動于衷的。”封卿望著女人停下的動作,唇角勉強微勾。
他是卑鄙的,他承認,他并沒有經歷過記憶中的那些事,可是他知,這些事、這句話對葉非晚很重要。
而今,她動容了,不是嗎?
他不喜歡她透過他,去尋找另一個人的目光,可是此刻,他更無法忍受她竟要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
“葉非晚,你在意我。”封卿的聲音很是篤定,雖然,他不知她在意的,是他,還是……他莫名多出來的記憶里的那個他。
可是,他現在已經不愿分清了。
葉非晚睫毛一顫:“你如何得知那句話的?”
封卿薄唇緊抿,靜默不語。
葉非晚卻笑了出來:“你方才說錯了,封卿,我不在意你,”她抓著門框的手緊攥著,攥到指尖泛白,“我恨說出那句話的你!”
這一次,她徑自將房門關上,再不理會門外人半分。
封卿怔怔望著緊閉的房門,她從未對他說過“恨”,即便當初……葉府衰頹時,她的眼中也只是早已預料的荒涼。
可是如今……
她說恨他。
……
葉非晚扶著緊閉的房門緩了一會兒,方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門外,似有踉蹌的腳步聲傳來,
葉非晚聽著那腳步聲漸行漸遠,壓下心中的酸澀,用力眨了眨雙眸,待得心思全然平靜后,方才自嘲一笑,轉身看著正坐在桌旁的男子。
扶閑也在緊盯著她,雙眸罕有的嚴肅。
葉非晚勾唇笑了笑,沉聲道:“看我作甚?”
“不要對我這般笑,葉非晚。”扶閑凝望著她,平靜道著,語氣無半分情緒。
葉非晚臉上笑容一僵,好久垂眸,笑容也微微斂起:“你也該離開了,扶閑。
”她今晚累了,很累很累,沒有心思再去應對旁人了。
扶閑雙眸緊縮,看著她,聲音近乎自嘲一般:“葉非晚,有時我真想拿匕首將你的心剜出來,好生看看,你這女人究竟有一顆怎樣冷血的心……”
回絕的徹底,一絲一毫的余地都不留。
“等我活夠了,便將剜我心的機會交給你。”葉非晚半真半假道著,不過隨口一句玩笑之言罷了。
扶閑容色微緊,突然便道:“本公子醉了。”
“什麼?”葉非晚困惑,他的話題轉變未免太快。
“方才,你最初走進臥房時,不是說要給我做醒酒湯?”扶閑抿唇望著她,“現在去做吧。”
“扶閑?”
“難道你又要言而無信?”扶閑聲音惱怒。
葉非晚看了他良久,最終轉身,朝門口走去。
門外早已空無一人,唯余死寂的黑夜。葉非晚心中自嘲一笑,她還在奢望著什麼?那般驕傲的男人,豈會在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回絕后,仍不離開?
膳房的漆黑,葉非晚點了蠟燭與火爐,靜靜等著醒酒湯一點點的煮沸,“咕嚕咕嚕”的冒著泡。
她將火熄滅,將湯盛入瓷碗中,小心端著朝臥房處走去。
轉過前方的長廊,便能望見不遠處泛著昏黃色燭光的臥房。
莫名的,周身有些陰寒,葉非晚的腳步不覺快了幾分。
“果然,是他。”身后,一人森冷的聲音傳來,無半分情緒,平靜語氣卻仿佛蘊藏著狂風驟雨。
葉非晚腳步一僵,手中醒酒湯都晃蕩開來,濺出些許落在手背上,很燙。
她卻一聲不吭。
她沒想到……他還在。
“為他熬的醒酒湯嗎?”封卿聲音再次傳來,尾音微揚,如嘲諷又似自嘲。
就像曾經她對他做的那樣,而今她也對別人做了。
“……”葉非晚始終靜默。
“葉非晚,本王絕不會祝你余生安好,絕不!”他冷硬放下這句話,這一次是真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