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此時,侍衛通報:“王妃,有人想要見您。”
葉非晚一怔,她以為,以她現在的境地,不會有人想見她,甚至封卿也會攔著想見她的人。
畢竟……在眾人眼中,她不過是在封卿的庇護下,才洗去了弒君之罪的。
“誰?”倒是芍藥替她問了出來。
卻也無須問了。
葉非晚已經遙遙看見正朝自己走來的女子身影了。
那女子穿著一襲雪白衣裳,裙若天上的云,于秋風中微微拂動著,身姿如柳,眉目如畫,唇上輕點了胭脂,火紅如霞。
當真是艷絕的一位美人兒,與她此刻的滿臉病容對比這般鮮明。
曲煙。
她已經走到她面前,而后微微頷首溫柔一笑:“葉姑娘,好久不見。”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悅耳。
普天之下,上至百官,下至王府下人,都喚她一聲“王妃”,唯有曲煙,從始至終,只喚她“葉姑娘”。
可今日,葉非晚卻聽聽著這“葉姑娘”三字,并不反感。
“曲姑娘,”她也頷首,轉眸看向芍藥,“芍藥,你去歇息會兒吧。”
“小姐……”
“去吧。”葉非晚笑了笑,“我和客人有話要說。”
曲煙獨獨來找自己,她不信只是來敘舊的。
芍藥最終離開了,涼亭中,唯余她們二人。
葉非晚看了眼對面的石凳,未曾沏茶,只是頷首:“曲姑娘,坐。”
曲煙卻也不客氣,安靜坐在她對面,沒有應聲,只是望著她。
葉非晚于是也靜默了下來,這段時日,她最習慣的便是沉默不語了。
終是曲煙率先打破了沉默:“阿卿說過,五日去大理寺牢獄接你出來,結果過了十余日才去,是因為我。”她說的很直白。
葉非晚依舊面無波瀾,她頷首:“猜到了。
”畢竟,普天之下,能讓封卿違約之人,也只有這一個了。
曲煙瞇了瞇眸:“我生病了,躺在病榻十余日。”
“嗯。”葉非晚仍舊應得平淡。
“你不在乎嗎?”曲煙皺眉。
葉非晚終于抬眸看向她,許久唇角微勾扯出一抹笑,只是笑意未達眼底;“我該在乎嗎?”她反問。
曲煙似也被她問住,僵凝好一陣,方才輕描淡寫道:“你變了。”
葉非晚未曾回應,只看了一眼天上的云,方才還瞧著讓人舒適的云,不知何時,竟讓人覺得縹緲了。
“不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嗎?”曲煙突然開口。
葉非晚本淡然的眉眼微凝,她轉頭望向她:“什麼事?”
“先皇駕崩一事。”曲煙瞇眼,笑的溫柔。
葉非晚指尖劇烈一顫:“和你有關?”
她并非沒想過,先皇駕崩和曲煙有關,畢竟那日在養心殿,曲煙去了皇宮見了封卿,封卿再回來便要人將她抓去大理寺。
只是,曲煙早已被廢,加上……曲煙和先皇畢竟曾為夫妻,豈會下此狠手……
曲煙聞言,并未回應,只是看著桌上的茶杯:“這世上的一些事,總要有人來完成,”她伸手,拿起茶杯端詳了一會兒,“先皇還在世一日,阿卿便只能為王一日,我不過順手幫了他一把罷了。”
“你為何要這般做?”葉非晚望著他。
“為何……”曲煙呢喃一聲,下刻抬眸:“葉姑娘可還記得,你我曾打過一個賭,賭的是紅玉琉璃盞。”
葉非晚凝眉,她自然記得。
“那一次,葉姑娘贏了,”曲煙笑了笑,“而這次,自然也是……為了一個賭,”她看著她,“不是你,就是我。”
葉非晚神色微緊,她莫名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封卿的選擇。
曲煙見她這般便已了然,輕笑一聲將茶杯放在石桌上,抬眸緩緩看著她:“葉姑娘,先皇駕崩一事,至此已經結案。阿卿登基后,普天下也無人再敢探究此事。你若想知道,為何不親自去問阿卿?這場賭,也終于落下帷幕了……”
她緩緩起身,白衣如煙一般在風中飄著,卻讓人覺得冰涼至極:“對了,葉姑娘,”她似想到什麼,“他的選擇,不是你。”
話落,她已轉身,翩然離去。
葉非晚依舊坐在涼亭中。
她終于知道在牢獄時,封卿看著她的目光帶著罕有的溫和是何了,是愧疚。
從一開始,他便打算放棄她。
而她曾那般在意的銀簪,于封卿而言,不過是他保護曲煙的工具而已!
第291章 我不愿有你的孩子
封卿今日回來的格外晚。
朝堂政事繁多,起初仍有幾方勢力因著封榮去世而蠢蠢欲動,迂腐老臣更是上言說:非儲君不可繼位。
直到封卿拿出當初葉非晚求來的立儲密詔,堵住了悠悠眾口。
那密詔……
封卿神色怔忡片刻,那是葉非晚為他求來的,可是如今……
腳步不知何時竟已停在了前庭門口處,他轉眸看向闌窗,一片漆黑。這段日子,總是這般。
葉非晚從未等過他。
以往,她不曾理會他時,屋中尚會亮著幾盞燭火,讓他看著,知道她仍在屋中。可自從大理寺回來后,她屋內的燭火,再未亮起過。
像是……刻意與他隔開距離一般。
他們何時變成了這番境地了呢?
心中驟然一緊,封卿臉色一白,手不自覺抵著心口處。這段時間總會這般,每每想到葉非晚,這里便會抽痛。
他不想去深究是為何,只因他隱隱察覺到,那是他無法承受的情緒。
轉身,他終究再次去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