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恭恭敬敬行至近前,恭恭敬敬。
“果然來了……”曲煙低聲呢喃著,臉色卻越發蒼白,良久她緩緩抬頭,“請進來吧。”
“是。”丫鬟走了出去,不多時,身后跟著穿著勝雪白衣的男子走了進來。
曲煙神色一陣恍惚,她素來知道封卿是好看的,行走之間衣袂翩飛,如同仙人一般。他愛穿白衣,久而久之,便讓人看著也愛穿了。
可若論絕色,她終究是不及他一二的。
只是眼下,他緊抿薄唇,像是在生氣一般。
過往兩年,他們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卻未曾想……
“民女曲煙,參見皇上。”曲煙起身,柔柔對著他福了福身子,聲音清婉。
封卿久未作聲,只是看著她,神色不起波瀾,目光在石桌上兩杯溫熱的涼茶上一掃而過,方才緩緩吐出二字:“平身。”
曲煙緩緩站起身,安靜立在亭子里,看著眼前頎長如玉的身子,良久緩緩道:“好久不見了吧,阿卿。”她低語著,神色添了幾分嬌羞。
封卿眉心微蹙,轉眸望著她:“昨日,聽聞你未曾知會朕便去了宮里?”
曲煙臉色微白,雙目中似有亮光閃過,她垂眸看著地面,聲音低落:“我本以為,你好容易出宮來尋我一次,是想要見我,卻未曾想,是興師問罪的嗎?”
“煙煙!”封卿凝眉,聲音罕有的嚴肅,“為何趁著朕不在時去找葉非晚?甚至……還對她說了那番不該說的話?”
“我若是同你說了,你可會讓我見她?”曲煙反問道。
“……”封卿沉默了下來。
曲煙睫毛輕輕顫抖著,她緩緩走到她跟前:“你看,阿卿,你不許我見她啊,所以我才……”說到此,她頓了頓,“還有,何謂不該說的話?滿朝文武盡知,葉非晚住在養心殿,那可是前朝宮殿啊,你讓她一個女子住在那里,成何……”
“她是朕的妻子!”封卿陡然打斷她。
“……”曲煙身軀一僵,好一會兒突然笑了出來,笑的眼圈通紅,眸中如隔著一層水霧,我見猶憐,“她是嗎?”她輕聲反問著。
封卿臉色大變。
“阿卿,若不是我昨日去找了葉非晚,你怕是今日不會出宮見我吧?”曲煙輕聲道著,雙眸中淚珠再承受不住,一滴滴落下,“阿卿,就連見我,都是為了別的女人,你這樣對我……是不是太殘忍了。”
殘忍?
封卿神色輕怔,他看著曲煙眼角的淚,卻不知為何,竟想到了城墻上,葉非晚明明胸口一片血跡,卻依舊笑著墜下城樓的畫面,還有前世她再無呼吸的躺在冷院病榻上、渾身僵青的畫面……
葉非晚吃過的苦那般多,可是為何……她很少在他面前哭呢?她可曾在無人的角落中一人隱忍哭泣?不論前世還是今生,她一直生活在京城,明明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大小姐、王府王妃,可過往那兩年,她又是如何熬過來的?
心口驟然一痛
“阿卿,自兩年前城墻上下來,你便變了,明明還是你,可是卻又不像你了,你再未曾對我笑過,你鮮少來找我,你將我從那厚重的宮墻中救了出來,可是你卻進去了……”曲煙仍在說著,眼角一串串淚珠落下,“阿卿,她與你早就無關了,你早已休了她了,又為何再將她接回宮中呢?你是不是,是不是……”
問到后來,曲煙有些害怕起來,聲音極輕,她抬眸,泛著水光的眸子可憐的望著封卿:“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封卿勃然大怒:“怎會……”可說到后來,聲音竟漸漸輕了下來,雙眸盡是不可思議,良久,他呢喃道:“怎會……朕怎會……”
怎會愛上她呢?這一生,哪怕最為受辱的時候,他都未曾被人逼著做任何事,可偏偏……他的姻親、他的床笫之事,都是被葉非晚那個女人一手強迫的。
前世她便囂張蠻橫的站在他身邊,趕走了所有的女人,今生更是一次次挑戰他的底線。
他只是不允許她離開他的身邊而已。
他豈會在她刻意忘記過去的一切之后,對她……生愛?
“阿卿,阿卿?”身側,有人低低喚著他。
封卿猛地回神,曲煙正站在他身側,近在眼前,手遲疑片刻伸出,似乎想要撫順著他的胸口郁結之氣。
封卿雙眸微緊,幾乎下意識的避開了她的碰觸。
曲煙的手僵在半空,手中的絲綢素帕抖了抖落在地上,嬌軀搖搖欲墜:“阿卿……”
“你是如何入的宮?”封卿打斷了她,聲音逐漸平靜下來。
曲煙一愣:“什麼?”
“沒有特令,無法入宮,”封卿頓了頓,再次看向石桌上的兩杯溫茶,“你是如何入的宮?”
曲煙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良久自嘲一笑:“你猜出來了,不是嗎?”她緩緩拿出一塊令牌,遞到封卿跟前。
封卿望著那金色令牌,輕怔片刻,令牌上雕刻著精致的蟒身,周遭處處祥云,大晉僅此一塊的令牌。
卻在此時,高風飛快走了進來,腳下生風一般,飛快行至近前:“皇上。”
封卿側眸。
高風已然上前,湊近到耳畔低聲道了句什麼。封卿臉色微變,薄唇緊抿著,似是怒火中燒。
他將手中令牌放在石桌上,轉身便欲離去,卻又想到什麼,側首對著亭子后方的房屋轉角處道:“既然回了京,便入宮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