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封卿便擁著她倒在床上,任她如何掙扎都掙脫不得,沉靜了好一會兒,封卿竟睡著了,眼下是明顯的疲憊,顯而易見的長久未曾休息好。
莫名想到高風提及的“自兩年前,皇上便休息不好了”這番話,竟……再未作動靜,只在床榻里側將就了一宿。
“姑娘,您醒了嗎?”外面,素云的聲音響起。
葉非晚陡然回神:“進。”她忙道。
素云帶著幾個宮女走了進來,端著銅盆、漱口茶、方巾等諸多物件,唇角甚至仍有幾分笑意,見葉非晚想要上前自己漱口,忙道:“姑娘昨夜怕是累了,咱們伺候姑娘。”
葉非晚不解,直到素云伺候著她洗漱完畢后,她才猛地清醒過來:“素云,昨夜……”
“奴婢知道,”素云笑應著她,“今晨皇上離開的時候,特意囑咐我們,姑娘疲了,要好生休息,要我們不要打擾。”
葉非晚:“……”這話,莫說是素云,她自己聽著都覺得詭異。
“我同封卿,什麼都沒發生。”她無奈解釋。
素云小臉一白,卻很快了然:“普天之下,能這般直呼皇上名諱的,怕是只有姑娘了。”
葉非晚:“……”終究再不多言。
只是封卿……怎能容忍這般誤會?
“葉姑娘可在?”葉非晚正在梳妝臺前,梳著發髻,外面傳來李公公的聲音。
“李公公何事?”素云忙上前問道。
李公公站在門外,小聲道:“圣上要葉姑娘去養心殿一趟。”
葉非晚蹙了蹙眉:“不知李公公可知有何事?”
“圣上邀葉姑娘共進午膳。”
葉非晚拿著木梳的手一僵,封卿邀她共進午膳?這話如何聽來,都透著幾分詭異。
“煩請李公公,便說我在九華殿……”
“圣上說了,葉姑娘若不去,便讓奴才在九華殿門口候著,一直候到葉姑娘前去為止。
”
葉非晚皺了皺眉,看著銅鏡中的倒影,最終拿起一根木簪,隨意將頭發綰起,打開房門:“走吧。”明知斗不過,她連斗都生了倦怠。
李公公似沒想到這般快,怔了怔:“什麼?”
“不是要去養心殿?”
“對,對!”李公公忙應。
養心殿的膳廳,早已布好了菜,封卿也已換下了龍袍,換上一襲便服,正坐在主座望著她。
周遭有諸多宮人內侍,封卿到底是天子,葉非晚想了想,便要跟在李公公身后福一福身子。
卻剛等她微微俯首,封卿的聲音已經傳來;“坐吧。”
葉非晚一怔,坐在一角。
“啪”的一聲細微聲響,封卿將手中竹筷放在桌面,極小的動靜,卻惹得周遭宮人紛紛下跪。
葉非晚抬眸,不解環視四周,復又看向封卿。后者死死看著二人間的距離:“葉非晚,你可以離朕再遠些。”
葉非晚手一頓。
李公公戰戰兢兢的抬起頭來:“葉姑娘,那邊備好了您的碗筷。”
葉非晚順著李公公手指的方向,正在封卿身旁,碗筷放的端正。她扭頭看了眼四周跪著的宮人,最終踟躕走到近前,落座。
“都下去吧。”封卿終于作聲。
葉非晚隱隱望見一眾人松了口氣,匆忙離開,偌大的膳廳竟只留下二人:“你……”
“怎麼?”封卿隨意反問著。
“怎麼會突然要我前來?以往……不挺好的?”
“以往井水不犯河水好?”封卿望著她。
葉非晚只覺想要點頭,幸而想到什麼,抬眸看著封卿,后者滿眼盡是“你敢應朕決不輕饒你”的神色,最終停了動作:“只是覺得……皇上日理萬機,應該是想安靜些的。”
封卿垂眸,看了眼眼前的玉瓷碗,長久的靜默后,方才漫不經心道:“往后無人處,你可不必喚我皇上。
”似為了驗證這句話,他連“朕”都沒說。
葉非晚拿著竹筷的手一僵,最終沒有作應。
宮里的御廚,廚藝總是不錯的,眼前的諸多菜肴,色香味俱全,只是不知有意或是無心,她眼前的,竟都是她愛吃的菜色。
夾起一塊小排,葉非晚安靜吃著,而后便察覺眼前人靜的詭異。
她抬眸,正看見封卿望著她……口中的小排。
“怎麼?”葉非晚不解。
封卿依舊盯著她:“好吃嗎?”
“嗯。”葉非晚點點頭,仍繼續吃著。
封卿臉色一沉,以往……她甚至無需他問,總是特別殷勤的一塊塊為他夾著飯菜,哪怕膳盤中早已滿了。
他還偶聽那些下朝的大臣聚在一塊道著,家中有人等著回去共進晚膳呢。
旁人說的熱鬧,而今……他與葉非晚竟這般冷清。
輕抿薄唇,封卿伸手夾了一塊小排放入葉非晚膳盤中。
葉非晚一頓,抬眸只禮貌道:“多謝。”
只是……封卿的容色更加難看了,沉默良久方才從牙縫中擠出四個字:“禮尚往來。”
葉非晚怔愣,突然反應過來他話中之意,停頓片刻,方才拿起竹筷,卻在夾到小排時頓住,竟鬼使神差的夾了一塊鮮嫩的鱸魚。
封卿凝眉:“為何不是小排?”方才,她吃的那般香。
葉非晚幾乎下意識般道:“你不是喜歡吃魚?”說完卻是一愣。
封卿也怔住,看著盤中這塊鱸魚,方才一心落在她吃的香甜的模樣上,竟連自己喜好什麼都忘了,好一會兒,他深深看了眼葉非晚:“是,我喜歡吃魚。”
話落,他啟唇,將那白嫩的魚肉放入口中,一下一下的吃著,目光始終望著眼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