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閑。”葉非晚走到他跟前,輕聲招呼道。
“怎麼?今個兒倒是想起來見我了?”扶閑輕哼一聲,“前夜我好心去寬慰某人,某人可是連看都未曾看我,一人回官驛找封卿了。”
葉非晚抿了抿唇:“對不……”
扶閑不耐煩打斷她:“你對我,除了對不起便沒有旁的說的?”
“……”葉非晚靜默下來。
“罷了,”扶閑一揮手,廣袖在空中拂過,帶來隱隱的清風,“你是個死心眼的,對我能有什麼好聽的話?早便知道你沒什麼良心。”
葉非晚聽著他一貫隨性的語調:“此事關乎我的家人,我不能逃避。”
“難道你不想回到封卿身邊?”扶閑挑眉問道。
葉非晚一滯,這一次未曾過多回應。
扶閑低哼一聲,轉開目光環視著皇宮內院:“御書房是機密要地,他竟讓你隨之前來,”說著,他睨她一眼,“他待你不錯啊。”
葉非晚忙應:“我來也是想要幫……”
話,戛然而止。
她幫封卿?她幫他什麼了呢?她不過坐在軟榻上看話本而已。就像前世在王府,她硬要蹭到他身邊陪著他一般,那時他滿眼的不耐,可是后來,那個軟榻還是留在了他的書房里。
甚至曾有一日,她與封卿鬧了別扭,她一連七八日未曾去書房,封卿還親自去找過她,只說了句:軟榻上的墊子被野貓叼走了,他命人換了床更軟的。
那時她以為他說這番話不過就是還她的墊子而已,還曾生了悶氣。如今想來,他是想讓她繼續去書房待著?
“在想什麼?”修長如玉石的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葉非晚猛地回神,容色微緊,滿眼復雜,最終搖了搖頭:“沒什麼。
”
“你覺得我信你?”扶閑輕哼一聲,再未看她,只目光平靜望向墻角已漸枯萎的梅枝。
葉非晚頓了下,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扶閑。”聲音罕有的正經。
“嗯?”扶閑輕應一聲。
葉非晚低低問道:“大陳的好姑娘多嗎?”
“自是多的,”扶閑隨意應道,“怎麼,想隨我去大陳瞧瞧?”
葉非晚長睫微顫,垂眸認真道:“扶閑,去找個有良心的好姑娘吧。”她回應不起他的感情。
扶閑靜默下來,良久低笑一聲:“前幾日還對我說,不要我當媒公,如今你倒是上趕著要當媒婆?”
葉非晚一滯:“我……”
話未說完,卻已被扶閑打斷,他望了眼她:“我答應你。”如果這樣,她能好受些的話。
葉非晚僵了下,再未多言。
此間一片死寂。
不知多久,扶閑輕嘆一聲。
葉非晚轉頭朝他看去。
“如此英俊的翩翩公子就站在你身邊,你要將我推給旁人,葉非晚,你果真沒出息!”扶閑喟嘆一聲,恍若方才什麼都未曾發生過。
葉非晚聞言,扭頭朝扶閑看去,仔細打量著他。
察覺到身邊女子的目光,扶閑手微緊,此刻心中卻又自嘲一笑,干脆扭頭迎視她的目光:“看什麼?”
“看美人。”葉非晚老實承認。扶閑這張臉,和英俊沾不上甚麼關系,倒是有著傾城之姿,若非那雙眉目帶著幾分英氣,人比西子還要美上幾分。
扶閑挑眉,卻也不介意,只哼聲道:“終于承認本公子美了?”
葉非晚笑:“是啊,扶閑公子當得起天下第一美人。”
扶閑受用的瞇了瞇眼,下刻眉目一凜:“不要以為你這般說,我便會禮尚往來說你美,我可不會昧良心。
”
葉非晚未曾反駁,只徐徐笑開。
這樣便很好了。
……
封卿臉色蒼白站在御書房門口,怔怔看著不遠處長廊處比肩站立的男女。
李公公手執拂塵,戰戰兢兢跟在后面,想要上前提醒,可方才皇上制止了他作聲。
封卿死死抿著薄唇,唇色無一分血色。
她站在扶閑身邊笑著,笑得很好看——那是她在他身邊不曾露出的笑容。
而扶閑……容色如何輕浮,可眉眼間的溫柔與縱容卻是騙不了人的。今日的葉非晚穿著件蘭花紅的云紋裙,站在一襲緋衣的扶閑身側,也那般般配。讓他想起了她曾穿嫁衣的模樣。
她曾為扶閑穿上過嫁衣的。
封卿的手死死緊攥著,唯有掌心的痛,方能維持著理智。
她還說什麼扶閑是“天下第一美人”,如今,她那般笑意盈盈的看著扶閑,是因為他美嗎?因為他那張臉?
封卿指尖一顫,緊攥的拳終究松開,手背蹭了蹭臉頰。
他熬了三日了,臉色自是難看的。
可葉非晚……分明就是個膚淺的,當初就是在酒樓驚鴻一瞥遇見他,才自此上了心。
如今……她要對別人上心了嗎?
妄想!
一陣涼風吹來,到底是春日,仍帶著幾分涼意,尤其是在外站的久了。
葉非晚不覺摸了摸手背和指尖,有些涼。
扶閑睨她一眼,頓了頓,伸手便欲將外裳脫下。
卻只看見眼前白影一閃,下瞬,一襲白衣在空中劃過一道光影,靜靜披在了葉非晚的肩頭,輕易將她裹在其中,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臉。
熟悉的檀香。
扶閑手一頓,片刻后從外裳上落下,垂眸斂去多余的情緒,他如今……早已失去了給她披衣的資格。
葉非晚滿眼詫異看著突然出現在跟前的封卿,今晨見到他,臉色便因休息不好有些疲憊,未曾想休息了一會兒,仍未見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