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沈清也迫不及待的開口:“看上去實在難看,還是穿些鮮艷的好。我屋里還有一件艷黃色的新衣,春桃,你帶著五妹妹去換下那身衣裳,還有首飾,怎麼什麼都未戴?不知道的,還以為將軍府虧待了你呢。”
她暗自壓抑住心中的妒忌。
其實沈清生的也算是清秀佳人一個,加之平日里在外頭爽朗大方的日子,看上去便是一個很有規矩的大家貴女。可有一點卻是她最在意的,便是她膚色不甚白皙,有些偏向麥色。女兒家誰不希望自己肌膚賽雪,沈玥的膚白,她不敢說什麼,可沈妙膚白,今日又穿著蓮青色的衣裳,更顯得肌膚賽雪。這樣一來,沈府三個女兒中,她便是膚色最黯淡的,自然不高興了。
沈玥仔仔細細的打量著沈妙,見她梳著的垂云髻也煞是小巧精致,配著那一身的蓮青色衣裳竟然顯得十分端莊。今日她沒有佩戴那些金銀首飾,有一種雖然樸素,氣質卻自然高貴的感覺。她微笑道:“五妹妹,衣裳暫且不說,首飾卻是一定要戴的,畢竟是咱們府上的臉面,祖母見你如此打扮也會不悅的。再者,你怎麼梳了這樣一個頭?你如今年紀還不大,以前的雙環髻就很好了。”
谷雨氣的臉色有些發白,可是她身為下人,卻沒法去頂撞主子。只恨得咬牙切齒,這沈府的二房三房都是心懷鬼胎,竟是毫不猶豫的坑害自家侄女。巴不得沈妙打扮的越是土氣越好。
沈妙心中冷笑,沈玥竟然連沈老夫人都搬出來了,也是知曉自己從前最懼怕的便是老夫人的威嚴。
至于梳頭,沈玥也不過只比自己大一歲多,又哪里有年輕之說。她自己梳的飛仙髻,粉色紗衣輕薄似仙,想做絕色才女,憑什麼就要自己來襯?
她們說完后,卻見沈妙一言不發,只是微笑著看著她們,不知道在想什麼。終于,沈清被那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呵斥站在馬車邊的丫鬟:“春桃,還愣著干什麼?不趕緊帶著五妹妹換衣裳?”
“不必了,”沈妙打斷她的話,面上適時的做出一副憂傷的神態:“今日這般打扮,也是有原因的。二嬸賜我的首飾,我也極是喜歡,并非故意不佩戴。”
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沈妙是什麼意思。谷雨和驚蟄也互相對視一眼,有些困惑的看著沈妙。
“父親如今遠在西北,帶領眾將士浴血奮戰。匈奴未退,將士寒光鐵衣,我身在京城,卻錦衣玉食,閑情逸致,賞花吟詩,實在慚愧。”沈妙微微低下頭去,聲音也放輕了:“昨夜里有菩薩入夢,要我虔誠禱告。我便下定決心,素衣淡彩,到父親凱旋歸來之前,都不會著艷衣,戴首飾了。”
誰都沒料到沈妙會突然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平日里怯懦的話都說不清楚,更別說這麼咬文嚼字。沈玥和沈清都吃驚的說不出話,陳若秋撫著自己的額角若有所思。倒是任婉云,面上有些尷尬,沈妙這番話說出來,她一人為自己的父親虔誠禱告,那他們這些沈家人又算什麼?可要讓她的清兒也穿的這般素淡去菊花宴,她又是鐵定不干的。任婉云咬了咬牙,慈愛的勸道:“雖如此,可你也是年輕姑娘家,何必心思那麼重,菊花宴上便好好放松……”
沈妙卻突然朝任婉云拜了個大禮:“求二嬸成全沈妙一片孝心。
”
本就站在沈府門口,來來往往也有不少路人,沈妙這麼一拜,路過的百姓都忍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
任婉云可以讓沈妙必須穿艷麗的衣裳維持沈府的臉面,可是任婉云敢不成全沈妙的一片孝心麼?
自家大哥在西北打仗,自己不禱告便罷了,連人家女兒孝心也不成全,那是起的什麼心?
任婉云的臉色頓時發青,她也沒料到沈妙居然這麼回答,更讓人發堵的是她無法拒絕。任婉云連忙讓春桃扶起沈妙,道:“你這孩子,二嬸怎麼會不成全你的孝心?難為你小小年紀就有這般心思,罷了,素淡就素淡點吧。”
沈清還有些不服氣,卻不好反駁自家母親的意見。沈玥母女卻似乎看出了點什麼,再看向沈妙時目光已經有了不同。
“不過,”任婉云笑道:“咱們這輛馬車已經坐不下了,讓管家另備了一輛特意給小五。坐著也寬敞,小五就在第二輛馬車后跟著咱們,等會子一起進去。”
每年的菊花宴,沈妙都是和這兩母女乘坐一輛馬車,不過是多一個人,怎麼會擠不進去。今日這般作態,也不過是故意為之。
任婉云也有自己的思量,沈清也到了尋人家的年紀,可沈信的官位比沈貴大,是以若是有那高門的,說不定會先思量沈妙。沈妙性子蠢笨,只要無人帶領她,怕是要鬧出許多笑話,只有這樣,才能襯托出沈清的大方得體。
是以她特意準備了兩輛馬車。陳若秋母女打得跟她一個主意,自然不會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