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簡直將榮景堂的一干人說成土匪般的人物了,仿佛下一刻便是要命人將沈妙按住打板子一般。
沈貴萬萬沒想到,他在官場朝廷,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自認任何情況都能如魚得水的應付,卻沒料到今日被自己的堂侄女威脅。他倒不是完全想不出法子來應對,只是沈妙從頭到尾根本未曾給他反應的機會,一直都是沈妙在說,越到后頭,鋒芒越厲,咄咄逼人,簡直讓人避無可避。
沈萬目光中也閃過一絲詫異,他這二哥可是朝廷中的老油子,就算是那些政敵都不曾將他逼問的這樣狼狽過。而將他逼到這種境地的,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姑娘。大房……果真是如此堅不可摧麼?沈萬的眸光陰鶩下來。
“你……”沈貴臉皮都有些發紅。今日他本來就是一時氣怒之下的所作所為,在他心中,沈妙仍然是那個唯唯諾諾又好騙的侄女。就算是挨了打,真的被請了家法,日后連哄帶嚇,她也不敢將今日的事情說出去。誰知道沈妙搖身一變,不知何時變成了如此的刺兒頭,不僅沒有逆來順受,反而反將了他一軍,讓他下不了臺。
若非忌憚著沈信,沈貴真的恨不得現在就宰了沈妙。
一直坐在堂上沉默不語的沈老夫人見自己兒子被逼到如此境地,望著沈妙目光中閃過一絲怒意,而后按捺下來,沉聲道:“夠了!”
廳中又是一肅,沈貴松了口氣,眾人看向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雖說對朝中和外事一竅不通,當年在后宅爭斗中卻是個中好手。
沈妙方才應對沈貴夫婦的犀利讓她都不禁側目。然而沈妙越是表現的聰慧,她心中就越是怨毒。只是沈妙現在手里掌握著沈清的名聲,甚至連威脅沈貴的事情都能做出來。倒是讓沈老夫人暫且不敢輕舉妄動。
她冷道:“五丫頭,你二叔說的有理。只是這家法便也算了,念在你年紀尚輕,不過此事也算因你而起,既然大丫頭替你受了罪,你便去祠堂跪著,替你大姐贖罪。從今日起禁足。日日在祠堂里跪著抄佛經,什麼時候大丫頭好了,什麼時候你再出來。”
竟是要將沈妙一直關下去的意思了。
沈玥聞言有些失望。她還想看沈妙被家法抽的下不了床,或者是被驅逐出家族的事情呢。誰知道只是不痛不癢的關禁閉,要知道再過幾個月沈信回來,沈妙的禁足令自然會解開,到時候不是一切還跟從前一樣。
任婉云也有些不滿,可沈妙方才的那幾句話震得她現在都不敢輕舉妄動,此刻也是心里亂成一團,想不出更好的法子。雖然對沈老夫人的話頗有怨言,卻也知道這是權宜之計,便憋著沒說什麼話。
“哦,”沈妙的聲音微微拖長,那話語分明是極為溫和的語氣,可不知道為何,愣是讓人聽出了一種百轉千回的感覺。她道:“知道的,我會在佛祖面前,好好替姐姐‘贖罪’的。”
如今沈妙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有著別的含義,任婉云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便又只得捂著臉抽泣起來。
“行了行了,”沈老夫人也頗為不耐,今日沒有拿捏住沈妙,讓她心中像是堵了塊石頭。
再看任婉云哭哭啼啼的模樣,更是心中煩悶。就道:“老二,將你夫人領出去,榮景堂成日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你們都出去!五丫頭,你現在就去祠堂跪著,今日飯也別吃了!”
眾人依次告退,沈妙倒也沒在此事上計較太多,出了榮景堂,便往西院走去。
卻不知道自己身后,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沈萬沉沉道:“五娘果真是長大了。”
“是啊。”陳若秋勾起唇角:“五娘這一次,可真的令人大開眼界。”
“娘……”沈玥輕聲開口:“五妹妹,有些可怕。”臥龍寺她那波瀾不驚的神情,暗中讓沈清吃了這麼打一個虧還能全身而退,饒是沈玥也感覺到了一絲恐懼。她竟不知,那個從來好說話又蠢的堂妹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本事了?
“玥兒怕什麼?”沈萬摸了摸沈玥的頭,分明是慈愛的神情,說出來的話卻是陰沉沉的:“不過是個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遲早會付出代價的。”
……
沈妙果真如同沈老夫人安排的那般,進了沈家的祠堂。
沈家是武將世家,祠堂里供奉的都是歷代先祖,這些先祖們在馬背上為沈家打下了這樣一篇繁盛的家業,可惜到了這一代,沈家也是貌合神離,離敗落不遠了。
沈老將軍這一支,其實最初人丁是很興旺的。可惜在一次戰爭中,沈家幾個兄弟盡數陣亡,只有沈老將軍活著逃了出來。沈老將軍生了三個兒子,偏偏只有一個是走武將的路子。如今沈府表面上還是繼承著原先的榮光,可是除了那威武大將軍沈信,倒是個不折不扣的文臣世家,說起來也是諷刺。
“姑娘可跪的麻了?”谷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