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道。
“這和我愿意有什麼關系?”季羽書瞪大眼睛:“我并非賣方。”
“我要買的消息,是豫親王府圖謀造反,但是這個消息,并非是買給我自己的,而是買給明齊帝王家,季掌柜明白了嗎?”
季羽書先是被她話里的字眼驚了一跳,險些仰面翻倒過去,看瘋子一般的看著沈妙。紅菱也瞪大眼睛,看著沈妙平靜的說出這些大逆不道的話,只覺得腦子有些發暈。
茶室中安靜了半晌,直到那熏香燃燒了小半段,季羽書才道:“紅菱,你帶她們出去吧。”
紅菱連忙將幾個女童帶了出去,臨走時看了沈妙一眼,后者端起茶杯,眼神平凈的如一汪潭水。
“沈姑娘,”季羽書道:“你這不是在買消息,是在做消息。”
沒有人會直截了當的將消息說給一個中間人,沈妙這筆買賣,與其說是做給外人,倒不如說是奔著百曉生來的。她要借著百曉生這個行當的口,傳出一些流言,然而讓這些流言,“偶然”的傳到皇室中去。
百曉生在三教九流中,市井深處有不少人脈,都如同滑不溜秋的泥鰍,到時候往人群中一鉆,干干凈凈,怎麼也查不到源頭。
放出流言這回事,尋常人家,哪怕是官家,沈妙也無懼。但是要牽扯到皇家,就不能拿沈家冒險,這就是她的籌謀。
“無論是買賣,還是做消息,富貴險中求,”沈妙微微一笑:“季掌柜不敢做這筆生意?”
季羽書撓了撓頭,如同為難的少年一般道:“沈姑娘的條件我自然很動心,可是灃仙當鋪不是擺設,也不是用來博弈的工具,若是因為在下一人貪婪而讓灃仙當鋪惹來禍事,實在是愧對祖師爺。
”他雙手合十:“如今百曉生這個行當本就鳳毛麟角,為了祖師爺,我也不能冒險,對不住了沈姑娘。”他站起身來,沖沈妙行了一禮:“沈姑娘要做的消息灃仙當鋪不接,先前要賣的消息若是沒改變主意,我便命人記下一筆,等江南陳家來了消息,便命人去給姑娘知會一聲,至于在哪里知會,姑娘十日后來當鋪就是。”
說完這句話,季羽書便真的充滿歉意的對她笑了笑,轉身要走。在他的腳步即將跨出茶室的時候,身后傳來沈妙的聲音:“季掌柜,生意的籌碼不夠,再加個威武大將軍沈家做不做?”
季羽書一愣,轉過身來。
紫衣少女垂著頭看著面前的茶盞,好似能在里頭看出朵花兒,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沉沉的緊張,讓整個茶室都顯得異常逼仄起來。
“若是你能答應做這筆生意,定京城威武大將軍府,從此就成為你百曉生的人脈。”
……
樓上,高陽和謝景行還在喝茶,忽然聽見緊張的聲音:“哥哥們,不好了!”抬頭一看,卻是季羽書冒冒失失的跑進來。
他一把掀開珠簾,往桌前一座,將方才留下的被子抓起來,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茶灌下肚,才喘了口氣道:“嚇死我了!”
“你怎麼了?”高陽打趣:“方才不是急急忙忙下去瞧美人了?怎麼?美人不美?”
“美得很,美得很。”
“那可就奇怪了,”高陽摸著下巴,想了想:“莫非是美人很兇,你惹得人家動怒了?”
如季羽書這般輕佻的人,真是到哪人人喊打,害羞的少女還好些,年紀稍大些的,往往是嘲他嘲得歡樂的很。
“豈止是很兇!”季羽書心有余悸道:“簡直是個妖怪!咳,我做百曉生做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做買賣的。”
“不就是江南陳家那樁事?莫非她獅子大開口,銀子要的很多?”高陽問。
“豈止是獅子大開口!簡直是無底洞!”
“到底是什麼?”謝景行瞧了他一眼:“再不好好說話,我就把從這里你扔出去。”
“咳,這位客人,賣江南陳家的消息不要銀子,說是要用來抵買消息的銀子。你們知道她要買的消息是什麼嗎?她要為皇家買消息,買的消息是豫親王府圖謀造反!娘的!”季羽書忍不住罵道:“這是要拿咱們灃仙當鋪做筏子,要咱們給她造個消息啊!”
高陽和謝景行聞言,神情倒是漸漸嚴肅起來。季羽書愛玩,大約不知道其中的厲害,可是他們二人,卻知道方才季羽書話中的兇險。
這客人,用的手法也著實兇殘了些。
季羽書還在不甘心的嚷嚷:“憑什麼啊!憑什麼我做得好好的灃仙當鋪就要給別人當筏子?以后出了事,她一溜煙跑了,遭殃的是我這當鋪,當我傻呀!”
“既然如此,你不應就是了。”高陽道。
“嘿嘿,”季羽書突然一改憤然,笑了兩聲,道:“若虧我會討價還價,逼得她松口,出了個大價錢,你們猜是什麼?”
“什麼?”謝景行懶洋洋問。
“是定京威武大將軍沈家啊,做成這筆生意,沈家就是百曉生的人脈之一,看我剛回來就幫了你們這麼大一忙,快感謝我!”季羽書笑的狂放。
沈家?
謝景行盯著他,緩緩開口:“來人是誰?”
“一個小姑娘,長得挺好看的,姓沈,估計也是沈家人。
”季羽書撓了撓頭:“就是兇得很,對我的風華視若無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