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婉云出身富商,平日里沈老夫人要多開支銀兩,任婉云大不了還能從自己陪嫁中扣一些,畢竟任婉云不缺銀子。可是陳家卻只是文官,說得好聽點是兩袖清風,說得不好聽點便是窮酸,哪里拿得出多的銀子貼補。陳若秋以為接掌中饋大權,便能勻出些銀子補貼家用。如今一看,任婉云這麼多年也撈的不少,賬目上許多銀子都對不上。眼下馬上又要家宴,銀子卻是有些不夠。
從前還好,沈信那頭每年宮中的賞賜頗為豐厚,都能貼補一些盈余不少。可是眼下沈信和沈家人關系鬧得僵硬,完全沒有要補貼公中的想法,陳若秋只覺得腦袋都有些疼。
“明知道公中銀子不夠,老夫人還在這時候辦家宴,這不是欺負夫人嘛。”陳若秋的丫鬟詩情為她憤憤不平。
“大老爺也打算見死不救,夫人銀兩不夠,要不問老爺要一些?”畫意也道。
“說什麼胡話。”陳若秋道:“老爺的俸祿打點官場都不夠,怎麼能讓他再出銀子。”她道:“我再想想如何做。”沈萬一心想要往仕途上爬,可沈貴不同,沈貴好高騖遠,自己沒什麼本事,只曉得巴結風影。沈萬卻是一步一步的自己往上爬,雖然步子慢一點,卻比沈貴來的踏實。
陳若秋一直知道,她沒有生下兒子,在二房中能依仗的無非就是沈萬對她的愛意。所以為了把控住沈萬,她做的溫柔小意,若是連家中這點銀兩的事情都解決不好,豈不是讓沈萬煩心?以沈萬的條件,外頭想進二房大門的女人比比皆是,她又怎麼會讓自己處于下風。
“況且,這點子銀子也不是白出的。”陳若秋目光閃了閃:“若是能有所收獲,倒也花的值得。”
“夫人的意思是……”
陳若秋一笑:“老太太早不辦家宴晚不辦家宴,這個時候辦家宴可是有些奇怪。再說了,我聽聞前段日子,那個蘇州來的表小姐很喜歡往西院跑麼……”陳若秋說著目光就顯出一絲嫌惡:“老太太這手可真是下乘,不過……恰好,我也不喜歡沈丘。”
陳若秋不喜歡沈垣,同樣也不喜歡沈丘,若說對沈垣還有一些懼怕,對沈丘便是真正的瞧不上。她自己生不出兒子,便見不得別人家優秀的兒子。而對于沈丘,陳若秋只覺得只知道舞刀弄槍的粗人,憑什麼還能得到這麼多人的贊譽。人因為自己得不到某樣東西便想毀掉,沈垣心機深沉她不敢動手,可是沈丘爽朗赤誠,又沒在后宅爭斗中生存過,對付起來就容易多了。最重要的是,根本不需要她動手,這一次動手的是沈老夫人,而她只要坐著看戲就好了。
“我回頭再寫幾張帖子,”陳若秋道:“你找人將帖子送到各個夫人府中去。”看熱鬧的人麼,總歸是越多越好。
……
兩日后,沈府家宴。
自從任婉云瘋了后,那些個貴夫人便斷絕了和任婉云的往來,畢竟麼,有個未婚先孕的姑娘,說出去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雖然不曉得任婉云后來怎麼樣了,可樹倒猢猻散,倒沒有一個問起任婉云的。
而原先和任婉云交好的夫人們,漸漸地就和陳若秋走的近了。雖然任婉云不能來往了,沈府的關系卻還是要維系。
沈府不止一個夫人,比起常年不在定京城又有粗鄙之名的羅雪雁,出自書香門第的陳若秋顯然更好巴結。
易夫人和江夫人老早就來了,江曉萱和易佩蘭拉著沈玥說話,道:“年關以后才去廣文堂,這些日子被關在府里可無聊了。”
她們說些閑話,全然忘記了沈清的死,忘記了不久之前同沈清才是真正的好友。定京城貴女間的友誼也是涼薄如此,朋友到底比不得利益,交往的并非是一個人,而是這個人身后所代表的勢力。
沈玥也笑著與她們應答,于是沈清的事情就默契的被幾人不約而同的遺忘了。倒是白薇,看著遠處的人影道:“哎,那是誰?就是你們所說的表小姐?”
她抬著下巴點了點不遠處站著的少女,一身杏色衣裙,衣飾簡單樸素,站著與身邊的婢子說話。
“那是三妹妹冬菱,”沈玥笑著道:“姨娘所出,從前身子不好都沒出來,你們沒見過也是自然的。”她故意咬重“姨娘”二字。
聞言,江曉萱幾個的目光頓時變得不屑。易佩蘭道:“什麼身子不好啊,還不是……就出來了,這些姨娘養的,心眼兒最多,玥娘,你可別被她騙了。”
沈玥笑道:“三妹妹不怎麼出院子的,你們瞧,那才是我表姐。”
沈垣說話的功夫,便瞧見荊楚楚從一邊走了過去,她大約是沒有瞧見沈玥三人在這頭,也沒有過來打招呼。倒是白薇眼尖,疑惑的問:“玥娘,你不是說你那表姐是從蘇州來的麼?怎麼方才我看她的衣裳首飾,好像也是很貴重的模樣,你看她戴的那個鐲子,比你戴的都要好呢。
”
白薇本是無心之言,沈玥卻是臉色一白,勉強笑道:“我也不知,大約是祖母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