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傅修宜的手段還是一如既往,并未有什麼不同。”沈妙沉吟。
沈垣瞪大眼睛,從沈妙嘴里聽到傅修宜的名字,沈妙是如何知道他在為傅修宜辦事?更何況沈妙還用如此熟稔的語氣,聽她的話,對傅修宜甚至極為了解?沈垣心中的驚異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在沈府后宅之中,沈妙再如何手段高明,沈垣也并未太過高看她,因為閨閣小姐的場子也就止步于此了。可是當沈妙搬出傅修宜的名頭時,沈垣便沒辦法再用平常心來看待。
“二哥不必如此驚訝。”沈妙掃了他一眼,道:“我不僅知道傅修宜,連他的籌謀也知道。你若是想因此轉告傅修宜我的事,將功贖罪的話也晚了。定王殿下生性謹慎,既然喂了你啞藥,又不會救你出來,這段日子為了不引人注目,是不會派人再來此處的。一直到你死了后,都不會與你再有一點往來。從你成為廢子的那一刻,他就與你沒有任何關聯了,也不會讓你有任何手段攀扯上他。”
沈垣心中開始不斷狂跳起來,沈妙說的沒有錯,傅修宜就是那樣的人。所以昨日以后,他幾乎是抱著絕望的心情等待著自己的死亡。千萬不要想魚死網破,因為那樣的結局一定是比死更慘,傅修宜從來不像表面上的那般君子。
他生出手指,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蘸著碗里的渾水寫了幾個字。
你的目的是什麼?
沈妙一下子笑出聲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兒彎彎,嘴角彎彎,忽然就如同回到了一年前還是個草包的時候,有些蠢,有些啥心眼兒,但的確是個什麼都不明白的姑娘。
如今明明還是一樣的神態,卻讓人覺得有些心中發寒。
沈妙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她看著沈垣:“我的目的是什麼,二哥不是猜出來了麼?”
你想對付二房?沈垣在地上寫。
“豈止是二房呢。”沈妙突然低聲道,她的雙眼突然迸出一點兇狠來,兇狠沒能收斂住,連帶著殺意都漫了出來。她說:“還有三房,還有老夫人,還有……定王。”
沈垣緊緊盯著她。
“你又想問為什麼?”沈妙道:“我只是在把你們做過的事情再做給你們看而已。就如同這一次一樣,荊家的事情二哥都不覺得熟悉麼?那是因為那本來就是你的手段啊,用你的棋路來對付你,你又怎麼能解的開呢?”
沈垣迷惑的看著沈妙,他聽不明白沈妙的話,只是覺得沈妙此刻的神情竟然如同陷入瘋狂。對二房三房有著恨意便罷了,反正大家都清楚,彼此不過是表面裝作和睦,可是對定王的恨又從何而來?僅僅是因為當初愛慕定王卻得不到回應?
“二哥,”沈妙古怪的笑了一下:“你應當感謝妹妹我,在你的黃泉路上,有如此多的人為你陪葬。你放心,在你之后,沈家二房不會有別的人占了你的位置。你一定還是沈家獨一無二的嫡長子。”
沈垣怒視著沈妙。
沈妙站起身來,聲音在黑暗中輕輕挑起,重重落下,砸進沈垣耳朵。
“二房會斷子絕孫的。”
……
待出了外頭,獄卒得了好處自然是滿意的走了,臨了還保證不告訴外人此事。驚蟄和谷雨扶著沈妙上了馬車,谷雨問:“姑娘,三日后真的要處決二少爺麼?”
沈妙點了點頭。
“真像是一場夢。”谷雨喃喃道:“前段日子二少爺還趾高氣昂的,如今卻連命都要送了。”
“命該如此。”沈妙冷冷道。
察覺到沈妙此刻的心情大約不是很好,驚蟄和谷雨吐了吐舌頭便不再說話了。待回到沈府,一進屋,便見正堂中圍了不少人,定睛一看,正是荊家人。
荊家夫人打著滾兒的在地上撒潑:“你們還我的楚楚!你們還我的楚楚!”
沈老夫人也氣的面色鐵青,直招呼一邊的家丁:“還不把這些人給我轟出去!”
“老夫人,”荊冠生一改從前斯斯文文的模樣,兇神惡煞道:“我們楚楚好端端的進了你們府上,卻被人帶走現在都生死不知,此事就算是拿到官衙上去說,也是你們理虧。”
沈老夫人氣的大罵:“還有臉說!我們家都被那個小賤人害成了什麼樣子?若非她這個掃把星,沈家怎麼會連累上官司!”
“老夫人慎言,”荊冠生道:“當時我們都說了,此事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搗鬼。我妹妹的貼身丫鬟后來也不知所蹤,諸位不覺得蹊蹺麼?定是有人收買了她!”
廳中女眷們都在,陳若秋有些頭疼的看著眼前,沈玥厭惡的瞧著荊家人,羅雪雁則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萬姨娘牽著沈冬菱的手安靜的立在一邊,這里沒有她插嘴的份兒。
“表哥未免扯得太遠了,以為將所有罪過都遷怒在一個貼身丫鬟的份上就可以一了百了了麼?”沈妙的聲音響起:“畢竟這與人私通的事,丫鬟可是強迫不來。”
十足嘲諷的話讓荊冠生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眾人都朝門口看去,沈妙施施然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