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沈妙問話,立刻就恭敬答道:“是的。明齊朝貢就在幾日后,秦國和大涼都派了人來道賀,如今這些人都安排在衍慶巷里的府邸住著。”
“秦國和大涼派了哪些人來?”沈妙問。
小二撓了撓頭:“秦國是太子殿下和明安公主,大涼是永樂帝的胞弟睿王殿下。”
沈妙垂眸,道:“多謝。”
待那小二走后,羅凌問:“表妹對秦國和大涼來的人可有什麼想法?”
沈妙一笑:“沒什麼,只是覺得有些稀奇罷了。”
羅潭笑瞇瞇道:“不管怎麼樣,明日咱們到了定京城,就能好好地瞧瞧熱鬧了。”
……
定京城的宮里,皇帝的寢宮內,濃重的藥味彌漫著整個寢宮,香爐里點著的熏香更讓人自心底感到一種沉郁。
龍床之上,文惠帝半闔著雙眼倚在榻上,身邊的宮裝麗人動作溫柔,正在一勺一勺的往他嘴里喂藥。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董淑妃。
她喂得極為耐心而小心,文惠帝每次只能吃一小勺,她便一小勺一小勺的吹冷了,自己試過不燙,才慢慢的喂到文惠帝嘴里。一邊喂還一邊輕輕的拍著文惠帝的背,讓他呼吸的更為梳順。
好容易一彎腰喂完,董淑妃從一邊的搪瓷碗里挑出一枚糖漬果子塞到文惠帝嘴里。文惠帝皺了皺眉,待咽了下去,將嘴里的最后一絲兒苦味褪去后,才道:“難為你還記得這個。”
“陛下不怕苦,是臣妾怕陛下怕苦,”董淑妃溫柔笑道:“陛下就看在臣妾的面上,吃一點兒這果子吧。”
文惠帝被她逗笑了,眼中柔和幾分,道:“這宮里,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意。
”
兩年時間,可以改變的東西有很多。文惠帝再如何龍精虎猛,終究也敵不過歲月的侵蝕。更何況他還有這麼多比他更年輕更強壯,野心更大的兒子。內外情勢都危急,他老了許多,身子也漸漸變得多病。
太子的病情也岌岌可危,太子一派倒是漸漸不敵,周王靜王來勢洶洶,軒王離王虎視眈眈,連帶著文惠帝看后宮中的女人也是十分厭煩,在這個時候,與世無爭的董淑妃和定王傅修宜就入了他的眼。
帝王最放心的,便是這樣沒有野心的兒子和女人。文惠帝生病的時候,最愛召見的也是董淑妃來伺候他。而在這樣的圣眷之下,董淑妃仍就如平日一般謹小慎微,更不會主動與文惠帝說定王的事情,文惠帝就更滿意了。偶爾也會與董淑妃談論些朝堂上不順心的事。
“朝貢就要開始了。”文惠帝嘆了口氣:“傳信的人說,沈信就在這幾日回京。朕兩年前將他逐出去,只怕他心中還有怨氣。若非情勢緊急,朕絕不會引狼入室的。”
“陛下,”董淑妃笑道:“沈將軍是您的臣子,自然是要為您做事,您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陛下何苦折磨自己?”
“臣子?”文惠帝冷笑一聲:“這臣子比朕的聲威還要大,朕怎麼相信他想當個臣子。當初的謝鼎亦如是,不過他失了兒子,如今謝家倒是不堪一擊,朕也懶得趕盡殺絕。這沈家,朝貢一過,還是……。朕總覺得不安心。”
董淑妃不再說話了,在這個時候,她若是說話,便有后宮干政的可能。因此便低著頭一言不發,只是擺弄著那搪瓷碗。
董淑妃的淑芳宮里,此刻也正站著一人。那人華服高冠,生的冷峻風華,正是傅修宜。比起兩年前,他越發顯得穩重成熟,有一種說不出的風致。
“沈信今日歇在城外,明日一早進京。”他面前的侍衛躬身正與他低聲道。
傅修宜握緊手中的杯盞,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后,突然展顏一笑:“裴先生神機妙算,說的果然沒錯,明日到京……”他道:“傳令下去,城門守衛都聽著,沈信回京的時候,要滿城奉迎。”
侍衛拱手稱是,連忙退下了。
傅修宜負手而立,面上閃過一絲深沉。兩年前沈家一招釜底抽薪,將他的計劃全部打亂。如今再回定京,傅修宜有一種感覺,這也是沈家謀劃的一步棋。或許沈信早就知道自己會有回京的這一日,所以當日離開的時候才那般瀟灑果斷。
既然如此,那就將沈家再放在赤火上炙烤一回如何?讓沈家做個靶子,讓文惠帝、周王一派、離王一派、甚至秦國和大涼的目光都盯緊沈信這塊肥肉如何?他總歸是個非常記仇的人,更討厭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敢算計他傅修宜,沈家就必然要付出代價。
……
第二日一早,沈信一行人就重新出發了。從這處客棧開始趕路,中午之前便能抵達定京城。因著還要找宅子,最好是越早越好。
等到了定京城的城門口,守城門的守衛一看沈信的腰牌,頓時肅然起敬:“原來是沈將軍!”說著就讓人快開城門將沈信一行人迎進去。
羅潭道:“姑父,他們好像很尊敬你啊,看來姑父的官很大。
”
沈丘和沈妙卻同時皺了皺眉頭。當日他們離開定京城的時候,那些守衛一個個冷眼看人的嘴臉,巴不得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