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屋中再也沒有那人的身影,燭火似乎都漸漸的冷卻下來,沈妙還坐在桌前,謝景行臨走的那一句話讓她的心緒久久難以平靜。
和本王一樣,天生就該做人上人。
莫非謝景行是發現了什麼端倪?可這根本不可能,她又仔仔細細的想著前生與謝景行的交集,根本就沒什麼交集,連句話都不曾說過。沈妙想了又想,忽而發覺在此事上浪費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想著謝景行莫名其妙就擾亂了她的生活,心中倒是生出一股怒氣來。
卻說另一頭的睿王府中,謝景行回到屋中,就寢的屋子幾乎趕得上精致的寢殿了。他將手中的大氅隨手扔掉,拿絹布擦拭手,從角落里猛地撲出一團白色的東西,對著那玄色大氅又撲又咬,甩著腦袋撒著歡兒。
謝景行冷眼看著那毛團玩了一會兒大氅,才將它從地上提起來。
“什麼德行?”他面露嫌棄。
白色幼虎打了個噴嚏,爪子摟住謝景行的衣領,被謝景行面無表情的扔到了床邊的窩里。
“鐵衣。”謝景行道。
從外頭掠進一個黑色身影:“主子有何吩咐?”
謝景行指了指地上的大氅。鐵衣抽了抽嘴角,那是黑獅毛做的大氅啊,千金難尋,大涼的寶庫里唯一一件黑獅毛的氅衣,就被人這麼糟蹋?鐵衣想為永樂帝掬一把同情淚。
“拿出去扔了。”謝景行開始寬衣。
鐵衣木呆呆的撿起那件氅衣,道了一聲是。誰都知道睿王最是好潔,尋常人不能觸碰,這大氅被人蹂躪成了這副模樣,想來謝景行也是不會要的了。
而睿王穿過的東西也沒人敢偷偷的留下來,鐵衣仿佛看到銀子在嘩啦啦的流走。
方走到門口,卻聽到謝景行道:“等等。”
鐵衣回過頭,謝景行猶豫了一下,皺眉道:“算了,清洗干凈收起來吧。”
鐵衣一愣,隨即欣喜地點了點頭,托著那大氅飛快出了門。面上盡是欣慰,好啊,主子終于懂得不可驕奢淫逸了,這樣最好,方能撐起整個大涼的未來。
……
定京城迎來了這個冬日的第一場小雪。
雪粒窸窸窣窣的鋪了一地,雪白雪白的煞是可愛。進了冬,街道上的女子們便開始換上了繡著各種花樣的襖裙,攏著各種絨絨的披風斗篷,倒是極為風雅。這樣的雪天,手持一把油紙傘,踽踽獨行,若是面如芙蓉,更覺風雅。
沈府里的西院,有人就站在院子跟前看著外頭的飛雪。
“青姑娘也不進屋去坐著,這樣在外頭,仔細著涼,定京可不比柳州溫暖,冬日里的風冷得很。”有人笑著說話,一襲鵝黃軟云大袖衣,淡紅如意百鳥裙,裊裊婷婷,梳著朝越髻,若是遠遠看去,還以為是哪家的二八少女。這人正是陳若秋。
那站在院子邊的人轉過頭來,簡單的雪青碧霞勾絲長衣裙亦是穿的清雅動人。常在青笑道:“柳州很少下雪,一個冬日也難得下上幾回,定京這雪下得真可愛,才想好好看看。”
陳若秋笑了:“賞雪論酒是一樁雅事,青姑娘果真風雅。”她道:“日后若是青姑娘一直留在定京,看上幾回便覺得無甚稀罕的了。年年都下,冷的慌。”
常在青但笑不語。
她二人都是文弱清雅,似是出自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一舉一動賞心悅目,好似一雙姊妹似的。陳若秋拉了常在青的手:“青姑娘就算是再如何喜歡這雪,也莫要在這院子里呆久了,省的進了寒氣。屋里有暖爐,還是去屋里坐坐吧。”
常在青也不推辭,二人便攜手進了屋。進了屋后,婢子給兩人送上煮好的熱茶。
陳若秋率先端起茶來抿了一口,笑著看向常在青:“我原先想著,咱們沈家到了這里,還少個姐妹與我分享這茶道精妙,可是一直找不見,如今你來了,我歡喜的很。”
“三夫人厚愛。”常在青也笑。
“青姑娘的性子討喜,任誰都會喜歡。”陳若秋道:“我與你一見如故,便知道你是個聰慧又風雅的人。你與我說的這般投緣,卻不知前幾日與我大嫂說的如何?”頓了頓,陳若秋又感嘆:“我大嫂出自將門,便是不懂這些茶道什麼的,不過卻是個心性率直的好人,不曉得有沒有嚇著你?”
這話便是有些試探的意思在里面了。常在青輕輕摩挲著茶蓋,低眉順眼的答:“大夫人人很好,也與我說了許多不曾聽過的趣事兒。并未因為在青的身份而有所避諱,在青心中感激。”
“我就知道。”陳若秋點頭:“你這般明理懂事,大嫂又爽朗直率,自然是能交好的……。青姑娘可曾見過大哥?”
常在青搖了搖頭:“那日天色太晚,沈將軍還未回府,我便先回來了,想著改日再去拜訪也不遲。”
陳若秋笑的更深了些:“改日拜訪也好,畢竟都是一家人,如今又都在定京住著,離得近,做什麼事都方便得很。
”
正說著,卻瞧見外頭有丫鬟拿著一封帖子進來,瞧見陳若秋也在,先是沖陳若秋行了一禮,隨即將那帖子遞到了常在青手中,道:“姑娘,這是門房送來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