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言,傅修宜沉吟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依裴先生所見,如今應當如何?”
“既然今日殿下也未受太大牽連,若是輕舉妄動,反而讓周王他們心生警惕。自朝貢宴后,睿王一直未曾提離開之事,留在定京定有別的事情要做。如今秦國仍在,倒也不懼。不放靜觀其變,看看睿王打的什麼主意,再做定奪也不遲。”
裴瑯施施然道。
傅修宜點頭:“既然如此,就照裴先生說的做吧。”他按了按額心:“今日酒飲的多了,明日還要長朝,我先休息,諸位也都散了吧。”
傅修宜離開后,廳中的幕僚三三兩兩也都散了。無人與裴瑯在一處,因著裴瑯本就是孤身一人,并且在傅修宜面前又太過得信任,多多少少都會惹人眼紅,在定王府上,竟無人與他交好。
裴瑯走出屋子,望著天上的星辰出神。
兩年了,已經兩年了。他遵循同那個少女的約定終于成了傅修宜的心腹。日子這樣安逸的過著,憑借著自己的智謀得了傅修宜的信任,一切非常自然,有時候裴瑯甚至會覺得,這樣本來才該是他的一生。可是沈妙的再次出現,將這個假象打破,從一開始裴瑯就知道,與沈妙做的這個交易,就像是同魔鬼的交涉,從他接近傅修宜開始,終會有一日,如眼下這樣,成為一個他原先所不齒的奸細。
傅修宜對他極好,可是他一開始就是背叛的人。
裴瑯深深嘆了口氣。
安逸的日子結束了,從今以后,他要走的路,都會像今日一樣,膽戰心驚,一個不小心就是萬丈深淵,再也沒有挽回的余地。
沈妙……。裴瑯的眼前浮現出紫衣少女清秀的臉。
他一個男人尚且如此艱難,背后籌謀一切的少女,為什麼就可以擔負起一切呢?
這個道理,他一輩子都不會明白了。
……
油燈下,沈妙在仔細的寫字。雪白的紙攤開,谷雨在一邊磨墨,驚蟄小心的隔一會兒給油燈添些油省的火苗不夠亮。
她寫的極為認真,不時地還停筆思忖一會兒,完了繼續寫。將四四方方的一張紙寫完后,外頭已經是萬籟俱靜。沈妙擱下筆,將信紙提起來吹了吹,確定將那上頭的墨跡都吹了干去,才找了個信封,將信紙裝好。交到了驚蟄手里。
“明日一早,在外頭尋個可靠地人,將這信送到沈府里的常在青手里,切忌,不可假他人之手,一定只能送到常在青手里。”沈妙道。
驚蟄一邊稱是一邊將信收好,雖然疑惑沈妙好端端的怎麼會給常在青寫信,卻也沒多問。
谷雨將桌上的筆墨紙硯收起來,笑道:“姑娘也早些休息吧。眼下夜深了,再晚休息對身子不好。”
沈妙點了點頭。待驚蟄和谷雨走后,她將油燈拿到榻前的小幾上,卻是坐在榻邊出神。
昨夜做了那樣一場夢,眼下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今日一整日也都盡是想的是這件事。仿佛從那個夢中窺見了前生的一點端倪,她終于知道了為何常在青那麼容易就讓羅雪雁成為一縷幽魂,原本就有沈妙自己在其中助紂為虐。如果說常在青是罪魁禍首,她自己也就成了被人利用的劊子手。
想起這些,恨意排山倒海而來。
沈妙只恨不得不能生吞活剝了常在青。
可是如今便想法子讓常在青身敗名裂,未免也太過簡單。常在青一輩子心心念念的就是取之不盡的富貴財富,身份地位,為什麼不讓常在青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再全部化為泡影更痛快?讓她被天下人嗤笑。若是用常在青去對付陳若秋,更是能夠省掉自己的一番力氣。
物盡其用四個字,當是刻入骨髓的教訓,借刀殺人,這一次也該換沈妙自己來玩了。
她想了整整一日,到底是想出了一些東西。那一張信紙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沈萬的喜好。同沈萬做了這麼多年的叔侄,從前因為是真心尊敬沈萬,沈妙從小為了討好三叔做了許多了解,如今這些了解全部拱手送人,還是送給一個有野心的女人,沈妙便不相信,以常在青的段數,沈萬這樣的偽君子還能不中招?
郎有情妾有意,表面上端的是才子佳人天作之合,內里卻都是豺狼虎豹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日后撕裂起來豈不是更有趣?
沈妙眸光閃過一絲冷笑,狗咬狗,總是好看的。
她脫下外裳,上了塌,正想躺下,卻又鬼使神差的,看了窗口一眼。
窗戶關的很緊,外頭清風搖曳,黑漆漆的夜里,并未有別的人。
沈妙怔了一下,心中暗自唾罵自己,好端端的怎麼會忽然看窗戶,好似覺得謝景行不來反而有些不習慣般。她搖了搖頭,將心中那點古怪的感覺壓住,將油燈吹滅,這才是真的睡了。
睿王府中,有人在院子里喂虎。
白虎在院子里撒著歡兒,偎在青年腳下,不時地伸著腦袋從后者的手里討食吃。或許是因為吃的驚喜,又被人照料的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