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信公主身子不好,眼睛卻沒有瞎。當日她瞧見睿王,聽見沈妙喚睿王謝景行,也有一瞬間將睿王當做是謝景行。可后來瞧睿王的神態和氣質,卻又十分陌生,聽了睿王解釋,便又打消了這個念頭。但她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而回到公主府后,也頻頻想起謝景行和睿王二人。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此耿耿于懷的原因是因為睿王和謝景行的小字一模一樣的原因,現在卻電光石火間明了,和名字無關,僅僅是因為她看見了對方的衣袖邊角。
和謝景行相處了十幾年,榮信公主將謝景行視作親生孩子,母親對孩子的事情總是格外上心的,哪怕只是一件小事。衣袖紋路她也記得清晰,只是自從謝景行死后,她已經兩年未曾瞧見過這個紋路,一時間沒有想起來。今日在這里卻想起來,和睿王一模一樣的花紋!
有的事情,冥冥間自有注定,有時候僅僅只需要一個引子,就像是把所有散亂的珠子牽起來串好一般,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一樣愛穿紫衣,一樣的袍角紋路,一樣的叫做“景行”,一樣的,和沈妙有著特殊的關系。
榮信公主突然就想起那一簍子藥引來。
為何之前一直沒有,今日就有了。是因為前些日子她當著睿王的面犯了心疾,沒過幾日就有遠商過來賣藥材?
巧合發生的太多,也就不是巧合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發芽,就斷沒有長回去的道理。它在心中飛快的抽出枝條,飛快的向上長成參天大樹,直到不可動搖的深深扎根于土壤,堅不可摧的立在那里。
現在想來,小小年紀的謝景行身上,總有一種說不清楚的貴氣,以為是天生教養好,殊不知也許本就是血緣不同。雖然氣質變了身影變了,有些東西卻是無法改變的,比如一些細小的習慣,比如……親人間的感應。
榮信公主猛地蹲下身去,按著自己的心口,楊姑姑嚇了一跳,只見榮信公主面色慘白,額上開始大滴大滴的滲出汗珠。連忙高聲叫道:“來人!快叫大夫來!公主心疾又犯了!”
一只手猛地握住楊姑姑的手,榮信公主面色痛苦,語氣卻十分堅決,她道:“扶我回書房,拿封帖子過來。”
她必須親自驗證一件事。
……
沈妙一覺醒來,羅雪雁歡喜的告訴她,宮中她與太子的親事暫時被壓了下來。沈信打通了宮里的關節,原是和睿王有關。
聽聞是睿王和文惠帝閑談的時候,話中無意間提起過邊關的幾座城池,文惠帝擔心大涼來者不善,在這個緊要關頭,卻是要好好拉攏沈信這個強將的。因此暫時都不會提起沈妙的親事。
羅雪雁道:“睿王這頭來的巧,卻是解了嬌嬌的燃眉之急。有了更多的時間,咱們就能慢慢的替嬌嬌挑選合適的才俊了。”
羅雪雁說者無意,沈妙聽者有心。自然曉得睿王不是“無意間”提起城池的事情,惹得文惠帝改了主意。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沈妙又不由得為謝景行的手段暗自驚心。
謝景行的手段說不上有多高明,卻十分有效。僅僅只是幾句話,就撩撥得帝王心中猶豫不決不敢動手。太子的親事告吹,定王的打算泡湯,一箭好幾雕,真是大快人心。
難過之前謝景行說起此事來不甚在意的模樣,原是本身就有這個本事。
想著沈妙心中倒又有些憤憤,自己覺得有些困難的危局,到了謝景行手里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化解,反倒是顯得她很無能似的。腦中不由得浮現起那夜里謝景行的輕狂舉動,只恨不得將謝景行痛揍一頓才好。
羅潭說:“小表妹,你將這書抓的這麼緊做什麼,書頁都要抓破了。”
沈妙這才回過神,忙松開手,有些赧然,最近一想到謝景行,情緒都有些失控。都怪那一日對方舉動太過出乎意料,偏只有她在耿耿于懷。
羅潭雙手托著下巴,促狹的看著她:“哎,你是不是在想,凌哥哥,蘇公子,馮大哥,這三人都是個頂個的好,是想不清楚到底選哪一個才好?”
沈妙道:“想太多。”
羅潭還要說什麼,就見羅凌自外頭走了進來,羅潭吐了吐舌頭,喊了一聲:“凌哥哥。”
羅凌笑道:“你們在說什麼。”
“在說小表妹的親事啊。”羅潭大喇喇道:“小表妹這不是還沒決定嫁給誰麼,我過來打聽一下消息。”
沈妙心中無奈,羅潭能不能稍微有點女孩子的委婉,就這麼大剌剌的說出來,也得虧沈妙是見過世面的人,換做是普通女孩子,只怕要羞死人了。
沈妙沒什麼反應,羅凌卻是有些尷尬。拿手抵在嘴邊輕咳兩聲,左右看了看,就道:“表妹,平安墜還喜歡嗎?”
“平安墜?”沈妙眉頭一皺,問:“什麼平安墜?”
羅凌一愣,就道:“就是我昨日……”
話沒說完,就被外頭的下人打斷了。說羅雪雁讓沈妙去前廳一趟。
羅凌咽下到嘴的話,微笑著讓沈妙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