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下到入夜時分,驟雨初歇。
馬車停在官道兩側,良安在樹上掛著一盞風燈照明。
冬日里葉子枯黃,枝干在地上投下陰影。
樹下的燈光明滅,姜玉珠挽著袖口,纖纖素手正在挑選辣椒。
她的面容不甚清晰,偶爾和紅繡和紅錦閑聊,唇角微彎,看得出心情很好。
謝昭站在暗影里,黑眸沉了沉。
“老爺,夫人在做烤魚,這次加了很多配菜,等吃了魚肉,紅湯還能下一把面條。”
良安很期待。
論吃和享受,誰也比不得姜家人。
不過是出門一趟,送來幾馬車的東西。
那麼多帶不走,最后挑挑揀揀,還是裝了半個馬車。
姜玉珠特地帶了南邊的火腿,丫鬟們片了薄片放在烤魚里,香味飄了老遠。
“夫人真有福氣。”
良安很羨慕,卻發覺普通人根本嫉妒不來。
無論是家世還是容貌,真好像老天爺的親閨女。
怎麼作死,身后都站著一大堆人維護。
謝昭贊同道:“或許這就是后宅女子的好處?”
姜玉珠活得肆意,每日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取悅自己。
她不擔心沒銀子,不擔心闖禍沒人收拾爛攤子,自然也不用過問百姓疾苦。
謝昭身在朝堂,肩負重任。
如果放任惡人行兇,最后苦的是百姓。
有些事總要有人來做,謝昭情愿那個人是他。
良安有些難受,感嘆老爺過得和苦行僧一樣,若是學會苦中作樂就好了。
很快,紅繡揭開蓋子,熱辣的氣息升騰。
姜玉珠招呼道:“老爺,吃飯了!”
因大雨錯過晚膳的時辰,晚膳又變為夜宵。
謝昭聞聲而來,坐在姜玉珠對面。
他夾了一筷子被良安念叨好久的烤魚,隨后加快下筷子的速度。
附近的河里的魚只有三四斤,比不上衛府別院的大花鰱,味道卻非常鮮美,沒一點土腥味。
一頓飯畢,謝昭身上有了熱度,只感覺神清氣爽。
一條烤魚,加了兩次面,最后紅湯都要干凈了。
姜玉珠突然發覺謝昭的食量并不小。
良安主動搶走燒水的活計,對姜玉珠殷勤地道:“夫人,老爺許久沒吃得這麼暢快了。”
姜玉珠很詫異:“那你家老爺平日在衙門都吃些什麼?”
良安嘆口氣道:“衙門后宅有個負責燒火做飯的廚娘,手藝很一般。”
廚娘家里有三個孩子,到晚膳后就回家了。
謝昭忙于政務,饑一頓飽一頓,忘記吃飯是常有的事。
偶爾出門在外錯過飯點,兩塊干餅子就水充饑。
姜玉珠:“……”
書中沒有提到這些細節,姜玉珠知道謝昭一心為民,眼中只有黎民百姓和天下蒼生。
她肅然起敬,真是個愛民如子鞠躬盡瘁的好官啊!
“以后告訴謝管事,府上有老爺愛吃的飯菜,都給他留一份送到衙門去。”
姜玉珠不打擾謝昭辦差,提供他的飯食,就當間接做好事了。
當晚,姜玉珠尷尬地察覺一件事,她要與謝昭睡在同一輛馬車上!
“夫人,早些安寢吧。”
謝昭把小幾和坐凳拼成床榻后,說道。
隨后,他的手抬起,骨節分明的長指落在發髻上的玉簪上,隨即一扯玉簪,如墨的青絲緩緩地散落,落在肩上,背后。
第32章 黑店?
姜玉珠忍不住地心驚,不是吧?
夫妻三年從沒同一屋檐下,她還以為謝昭守身如玉,難道是被一頓烤魚收買了?
眼前,謝昭正把簪子放在小匣子里,而后望向姜玉珠。
“老……老爺?”
姜玉珠腦中閃過各種不宜的情節,身子有些緊繃著,同時又心跳如鼓。
謝昭指著窗邊的漏刻,淡淡地道:“很晚了。”
隨后,他掀開被子躺下,雙眼緊閉再沒有發出響動。
姜玉珠先是心慌,隨后又有幾分氣惱。
她一個連小倌館都逛過的人,怕什麼?
想到此,姜玉珠拆開發髻,心大地摟著棉被夢會周公去了。
馬車內,染著助眠的熏香。
夜已深,謝昭閉著的雙眸忽的睜開。
他側過向身旁湊過來的姜玉珠,她臉色紅潤,朱唇微微張闔呼吸著。
此刻,姜玉珠正抓著謝昭的衣袖,時不時地擦擦嘴。
這是……夢到了美味,把他的衣袖當成帕子了?
謝昭眼中清明得沒有半點困意,眸色幽深。
隨著姜玉珠的腿騎在他身上,謝昭的眼神突然變得復雜,一臉一言難盡。
謝昭之所以克制,是他無心男女情事,不代表他是個身體有缺陷的男子。
“夫人……”
她湊過來,連呼吸都帶著淡淡的花香,謝昭只感覺身子燥熱,他很難睡著。
姜玉珠輕輕地“嗯”了一聲,睡夢中側過身。
這下,謝昭終于解除警報,他默念清心訣,再次閉眼。
還不等入睡,姜玉珠一個翻身湊過來鉆入他的懷中。
從始至終,只有謝昭清醒,而姜玉珠睡得極為香甜。
拉扯了一夜,謝昭忍受折磨,卻始終沒有叫醒姜玉珠。
另一輛馬車上,紅繡和紅錦神色緊繃。
二人對視一眼后,紅繡問道:“老爺與夫人共處,應該沒問題吧?”
紅錦反復糾結,最后得出結論道:“夫人應該不會睡不著,如果被占便宜,也是夫人占老爺的便宜。”
二人是夫妻,就算發生點什麼,也是水到渠成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