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山開路的本意,是縮短南北走貨商隊在路上耽擱的時間。
有些官道緊窄,有的則需要繞山而行,這一繞便是幾日,浪費大量的人力物力。
“如修造平坦大路,每年從南邊走貨到北地的水果,就可減少大批量的損耗,損耗少,果子價錢降下來,有朝一日可進入普通百姓的餐桌。”
謝昭的初衷是好的,同時他提議,在炸山開路之前,必須根據周邊的地質地貌,率先勘測,制定方案。
并且,占用的農田,山林,都應該給周邊村人補償,安頓好百姓。
“汝陽縣接到京城工部的文書,那工部所撥下來的款項定是被曹知縣貪墨了。“
關于田地的補償,占地的費用,百姓們的安家費,積少成多,至少上萬兩銀子。
對村人一毛不拔,曹知縣膽大包天!
謝昭眉峰一蹙,頗為嚴肅地道:“看來,京城里有曹知縣的靠山,不然他一個小小的知縣,怎能瞞天過海?”
言談間,夫妻二人低調帶著下人到了縣里,直奔富貴樓。
申時正,剛好到飯點上。
富貴樓的伙計正在門前迎客,看到生面孔立刻機靈地上前道:“貴客,咱們富貴樓是汝陽第一樓,來汝陽不來富貴樓用膳等于白來,什麼天上飛的,水里游的,只有您想不到,沒有咱們的廚子做不到!”
伙計邊說,還要與路過的客商報菜名。
有些初次路過的沒經驗,被伙計三言兩語忽悠進去。
“這位老夫人,咱們富貴樓的養生茶最是有名氣,喝上一杯氣色白里透紅,保證年輕十歲!”
姜玉珠裝扮過后,畫出法令紋和魚尾紋,容色沒有那麼亮眼,而是顯老了十幾歲。
自打謝昭有個麻子臉的馬甲后,姜玉珠有危機意識,她買不到合適的面具,只能從化妝上琢磨,還真被她掌握了方法。
畫老了后,身邊丫鬟差點認不出來。
跟在謝昭的麻子臉面具身側,姜玉珠鎮定自若。
小伙計眼睛滴溜滴溜轉,眼神放著精光,他思慮良久,終于摸清楚眼前男女的身份。
老夫人年歲不大,保養得當,端莊!
至于身邊跟著的麻子臉,以老夫人馬首是瞻,應該是她的兒子。
“您是外地路過的吧,來咱們富貴樓一準不會錯,令郎似乎也有幾分興趣。”
小伙計說完,嘿嘿笑了兩聲。
姜玉珠腳步一頓,差點尖叫出聲,令郎是什麼鬼?
她看向謝昭的麻子臉,恍然想起為避人耳目她是化妝了的。
如今被小伙計誤認為是謝昭的娘,只好在心底對婆婆沈氏說一句對不起了。
“我兒喜歡吃八寶醬鴨,富貴樓可有這道菜?”
差輩了!
但是這般占謝昭的便宜,姜玉珠沒有負擔,偷偷對他俏皮地眨眨眼。
謝昭無奈,站在一旁看自家夫人表演。
小伙計一聽魚要上鉤,更是盡心盡力地介紹:“當然有,論做鴨子,富貴樓稱第一,在汝陽沒人敢稱第二!”
小伙計點頭哈腰,在前面引路,還要側身接待,保證熱情周到。
要不是得知富貴樓此舉是為坑人,姜玉珠甚至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一家酒樓,有機靈的伙計,體貼的服務,絕對會得到客人的好感。
“公子,您如何稱呼?”
小伙計特地找人串換了雅間,把一行人請進房內。
“單字晚。”
謝昭若有所思地望了姜玉珠一眼,而后冷漠地回道。
晚晚,是二人未出生子嗣的小名,謝昭時刻記在心中。
小伙計表情怪異了片刻,很快用笑容掩飾,他雙手捧著菜譜道:“晚公子,請您點菜。”
謝昭看都沒看一眼,推到姜玉珠面前。
姜玉珠不客氣,很自然地點了一桌子的招牌。
她不怕富貴樓坑人,反正這銀子還能撈回來,主要是為品嘗特色。
“晚公子,您還需要加菜嗎?”
小伙計猶豫了下,又問一嘴。
謝昭擺擺手,輕抿著茶水道:“不必。”
小伙計噎住,隨后帶著菜單離開,還貼心地幫著一行人帶上了雅間的門。
剛出來,掌柜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問道:“肥羊?”
“是個有錢的,可惜……”
小伙計撇嘴,不屑地道,“里面那麻子臉就是個應聲蟲,自己沒主意,啥都聽他娘的!”
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老夫人沒帶男人,論理應該兒子來做主。
掌柜聽后搖搖頭,哼著小曲兒道:“這叫盡孝道,誰在家不是聽娘的話?”
小伙計無語地道:“您說是就是吧!”
這一對母子,與正常的不太一樣。
小伙計作為旁觀者看得真切,總感覺怪怪的。
掌柜渾然不在意,他們干開門迎客的生意,什麼都能碰見,猜疑地道:“或許不是親母子,是繼子,或許是那富貴夫人養的小倌,帶出來見世面……”
小伙計一口水噴出,差點把肺咳出來,他憋紅了面色:“掌柜,您是沒看那公子臉上的麻子,都說兒隨母,這母子倆真的沒幾分相似,肯定不是親生的!”
至于小倌大多是靠臉吃飯,麻子臉那長相,還是有些難度的。
雅間的門開了一道縫隙,謝昭抱著姜玉珠正在門邊偷聽。
姜玉珠手捂著小腹,笑得差點抽筋。
媽寶,繼子,小倌,短暫的瞬間,她與謝昭已經變了七八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