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被掐得說不出話來,臉頰漲紅,兩名丫鬟在旁邊干著急卻也不敢上前。
沈妤猛地松開她,垂眸看了一眼捂著脖子劇烈喘息的林清漓。
“你大可去江斂之那里告狀,莫說你如今還未進門,就算是進了門,當家主母教訓妾室也是天經地義。”
她抖了抖袖子往前去,右手使不上勁,單是這樣輪下來已讓她袖口下的手微微發顫。
三年了,從未有一刻覺得做回自己竟是如此的暢快。
風雪似乎又大了些。
水榭連廊下,風裹挾著雪粒子在結冰的湖面打著旋兒。
林清漓捂著脖子,雙眼死死盯著沈妤的背影,眼里的恨意幾乎要噴涌而出。
憑什麼?明明是自己的位子,這個女人卻鳩占鵲巢,如今竟敢頂著主母的頭銜在她面前耀武揚威。
身后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沈妤還沒來得及回頭看上一眼,便感覺一股大力把她往連廊外撞去。
身體被撞出去的瞬間,她下意識伸手一抓,右手撈了個空,左手似乎抓住了一人的手臂。
兩人同時翻出水榭外,砸在冰面上滑動了一段距離才停了下來。
沈妤仰面躺在冰面上,方才劇烈的撞擊讓她肩胛骨一陣發疼,身側的女人在痛呼著,岸上兩名丫鬟在一聲聲地喊著小姐。
林清漓翻了個身,爬起來便想往岸邊跑。
隨著她的動作,沈妤清晰地聽見了身下冰面裂開的咔嚓聲,裂紋如皸裂的土地般在她身下肆意鋪開。
“別動!”
沈妤只來得及喊出一聲,身下驟然一空,緊接著一陣刺骨的寒意席卷全身,冰冷刺骨的湖水如利刃般劈入身體,一張嘴,湖水便灌入口鼻,讓人無法呼吸。
“救命,林小姐落水了!”
沈妤不會游泳,想抓到一個借力點,剛抓住破損的冰面,便被胡亂撲騰的林清漓當胸踹了一腳。
自武功被廢之后,她便特別畏寒,冬日里衣衫厚重,她身上還裹著厚厚的披風,吸了水之后身上便越來越沉。
她聽見岸上的呼救聲,沒有一聲為她而來。
也聽見湖水翻滾的聲音,叫囂著要將她拖進黑暗里。
她似乎看見江斂之朝著這邊飛奔而來,跳下水后朝著這邊游來。
她朝著他伸出手,卻見那只替她綰過發、描過眉的手,拉住了在她旁邊撲騰的林清漓。
他沒有選她……
沈妤絕望地看著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手還保持著往前伸的姿勢。
肆虐的風雪似乎停了下來,岸上響起了歡呼聲。
她看見江斂之看向林清漓時慌亂的眉眼,也看見他回頭望向自己時的漠然。
她忽然意識到,或許落水并不是偶然,她若早亡,林清漓便能被扶正,這一刻,她陡然生出滿腹不甘。
不行!她不能讓他們如愿!
可是無力的身體漸漸沉入黑暗。
第 3 章 重生
“嘎吱——”
有人輕手輕腳地推開了房門,步履聲平緩,當是個練家子。
榻上躺著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眉目如畫,只是此刻,少女眉心緊蹙,呼吸急促,胸口也劇烈起伏著,應該是做了什麼噩夢。
丫鬟朝著床榻上的人探出手,還沒碰到人,榻上的人忽然一個翻身,出手快如閃電,須臾間,丫鬟已經被掐著脖子按在了榻上。
“小,咳咳……小姐……”丫鬟震驚地睜大眼,面色因呼吸受阻而漲紅。
待看清丫鬟的面容,沈妤猛地松開手,不太確定地出聲,“綠藥?”
綠藥是她的貼身丫鬟之一,那年她去往前線替父兄收殮尸骨,途中遇到一伙歹人,她武功被廢,綠藥和紅翹為了救她死在了她的面前。
沈妤怔怔地盯著床帳,這是夢嗎?如果是夢的話,未免也太過真實,可若說不是夢,重生這樣的事情更是聞所未聞。
喚做綠藥的丫鬟揉了揉脖子,“小姐,你做噩夢了嗎?”
沈妤仍在猛烈喘息著,涔涔冷汗幾乎將后背浸濕,就在方才,她似乎仍能感受到湖中徹骨的寒意和窒息。
“你怎麼會在這里?”
綠藥將凈面的帕子擰好替她擦了擦汗,“總算是退燒了,小姐都昏睡了三日了,連宮里的太醫都請來瞧過了。”
沈妤怔怔環顧一周,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
這里是她的閨房,從小到大,雖沒正經住過多少時日,但這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件陳設和布局,都是哥哥親自安排。
靠窗的位置擺著一張妝奩,沈妤撫開綠藥伸來的手,撲到鏡子前。
鏡中的少女明眸皓齒,眉眼間帶了幾分尋常女子沒有的英氣,臉上沒有從前在江家時的病氣,眸中也沒有偶爾間露出的頹然。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沈妤不禁笑了出來。
老天有眼,她重生了!
如今綠藥還在,那麼父親和哥哥呢?
沈妤一把抓住綠藥,“如今是何年何月了?”
綠藥被她問得摸不著頭腦,愣愣答道:“啊?今日是同緒十七年,九月初六呀。”
同緒十七年,九月初六,沈妤在心中默念了一遍日期。
前世父親和哥哥出征時,正是同緒十七年的九月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