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跟衙門借,”沈妤一雙眸子被火光映得晶亮,“陸氏商行遍布大周,其中不乏米糧店,我們可以問河洲的外祖母借。
沈昭眼眸亮了一下,卻又很快暗淡下去。
他搖了搖頭說:“來不及,就算現在馬不停蹄趕往河洲,也至少要十來天,再加上征調糧食,至少需要半月以上,我們根本撐不了那麼久。”
“五日,只需要再撐五日,”沈妤道:“我在四日前就已經讓綠藥出發去河洲了,騎的我的奔宵,想來不出四五日就能到河洲。”
“紅翹我也有安排,她已經帶著我的信物提前趕往長都府,令那邊著手開始備糧,只要長都府的糧一到就夠我們多撐幾日,后續河洲過來的糧草就能續上。”
從她說出已派綠藥出發去河洲時,沈昭的臉上就現出了驚疑的神色。
“你如何提前得知這些?”
第 13 章 突襲
在沈昭面前,沈妤沒必要藏著掖著,這是她在世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做了一個夢。”
沈昭頷首。
沈妤繼續道:“不論你信不信,我都將它當成一個警醒。”
“你夢到了什麼?”沈昭問。
沈妤說:“你用一萬輕騎突襲西厥南營中計被困,父親舉兵營救未果,燕涼關一戰大周大敗,甘州城破后被百姓被屠。”
沈昭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確實在今日點了一萬輕騎,只等入夜便出發,若說是無稽之談,未免也太過巧合。
爐上的水壺片刻就沸騰了,汩汩水聲一直響個不停。
沈昭喘了口氣,仍是有些難以置信。
“在你夢里,我和爹……”
“戰至最后一刻。”沈妤艱難地說,喉間有些哽咽。
沈昭沒說話,盯著響動的水壺思索著,又聽沈妤道:“快下雪了。”
沈昭這才拎起水壺,將倒扣在桌上的杯子翻過來,倒了杯熱水遞給沈妤。
“燕涼關以西氣候更冷,往年西厥人不會在冬日進犯,他們雪前就會退兵,再抗些日子應該快了。”
沈妤搖頭,“他們不會退兵。”
“為何這麼說?”沈昭疑惑道。
沈妤捧著水,感覺手上熱了些,她說:“因為今年西厥遭受的旱災,他們是指望著進關內搶奪這個冬日的口糧,否則這個冬日就得宰殺牛羊和戰馬過活,太傷根本了。”
沈昭苦笑了下,“他們哪里知道就連前線都快吃不上糧了,哪還有糧給他們搶。”
“不過……”沈昭話鋒一轉,“前日已經探到一批西厥士兵在后撤,約莫兩三萬人的樣子,由博達帶兵。”
沈妤在腦中搜尋著關于那一戰僅有的記憶。
博達根本沒有退兵,因為據記載屠城時還有他的身影,那他一定是躲在什麼地方蓄勢待發。
“你這里有輿圖嗎?”她忽然問。
沈昭放下杯子,拿出一張輿圖攤開,指著說:“西厥如今在這里扎營,博達從這里后撤。”
沈妤指間敲著輿圖,“恐怕博達根本沒走。”
營內暮鼓敲響了第一輪,沈昭側耳聽著,忽然說:“原定戌時出發。”
沈妤道:“我有一計,但也是兵行險招,沒有十足的把握。”
沈昭:“你說。”
第二輪暮鼓敲響,沈昭從主帳中出來,帶上一萬輕騎趁著夜色出發。
不是去往原計劃的西厥南營,而是徑直北上,繞過石馬河,石馬河從黑雀山劈山而過。
“他們果然在這里扎營了。”
沈昭沉著臉說。
西厥人將戰線拉得很長,此處繞過黑雀山,便能直達燕涼關北面,看樣子博達是想帶著兩萬士兵去突襲燕涼關的側后方。
看樣子是準備前后夾擊,讓前線酣戰時突襲后方。
天還沒亮,正是士兵最困的時候,營內安靜得很。
哨兵裹著棉衣在望樓上打瞌睡,偶爾才睜眼掃上一圈,沒任何動靜又瞇起了眼。
夜風呼嘯如狼唳,將干枯的草地上摩擦的動靜全都掩去。
沈妤趴伏在地上,整個人貼近地面,旁邊趴著同樣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孔青。
孔青是沈昭的副將,進營前沈昭再三交待,沈妤活著他便能活著。
沈昭的一萬大軍停在五里外,他在后方壓陣,沈妤僅以兩百精兵潛入萬人大營,就算能以一當百,一旦被發現就是有去無回的事,但沈昭攔不住她,讓她跟個狗皮膏藥似的一路跟到了這里。
兩人對視一眼,孔青沖身后打了個手勢。
巡夜的士兵在帳子的背風處躲風,什麼都沒察覺就被人捂著嘴一刀抹了脖子,甚至都沒察覺出痛,只覺得脖子上涼了一下人已經歸西。
各處如法炮制,撒尿的士兵褲子都沒提起來就栽進了自己的尿里。
沈妤嘴里哈著白氣,手上被鮮血染得通紅,她隨手在褲腿上抹了抹,低聲問:“糧草在哪個方向?”
孔青打了個手勢,指了指來路,“你去營地外等我,半刻鐘的時間,信號一亮,你就等將軍的人來。”
沈妤不接話,一個閃身又往糧草庫摸過去,孔青無可奈何,沈昭都拿捏不住她,他就更不行了,只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摸到一處,沈妤抬手示意停下,身子一擰躲到帳后。
孔青不明所以,伏在原地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