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舟看向她,半晌才道:“梁建方死了。”
“什麼?”沈妤滿目震驚。
謝停舟冷然道:“同緒帝聽了彈劾,準備當場提審梁建方,去提人的來報梁建方在獄中畏罪自盡。”
“簡直胡扯!”沈妤憤怒道:“梁建方那麼怕死,說他畏罪自盡,誰信?”
“自有人信,”謝停舟俊眉輕蹙,“最重要的是,在他死之前,又留下了另一封認罪書,與你交于我的那封內容截然不同。”
沈妤腦子轟的一聲炸開,急切道:“有人逼迫他寫下認罪書,然后殺了他偽裝成畏罪自盡。”
謝停舟道:“兩份證詞同出一人,卻截然相反,同緒帝焦頭爛額,只能將兩批人馬一同收押,再行審查。”
兩封出自同一人的證詞,采納任何一封都說不過去,看樣子認罪書已經不能作為證據,只能另尋出路了。
她前腳從大理寺獄離開,有人后腳就去殺了梁建方,看來大理寺中有人時刻緊盯著,說不定她的動向也被人看在眼里。
沈妤沉吟片刻,忽然道:“我要去一趟陸氏的成衣鋪子。”
見謝停舟盯著她看,沈妤問:“你看我作什麼?”
“沒什麼。”謝停舟移開視線。
沈妤卻偏著頭看他。
近來這位世子爺似乎有些不對勁,照之前在路上的時候,怎麼也要和她斗兩句,近來似乎沉穩多了。
馬車停在成衣鋪子前。
沈妤下馬車前,又回頭道:“殿下和兮風先回吧,我自己回王府。”
謝停舟沒下車,看著沈妤步入店內。
兮風往M.L.Z.L.后靠著,微側著頭說:“他如今不避著殿下了,想來是開始有了信任。”
謝停舟食指挑起一點簾子,從那縫中看見掌柜將時雨迎進了內室。
沈妤問:“有綠藥的消息嗎?”
掌柜沉重地搖了搖頭,走到桌邊拉開抽屜,“不過有封從河州的來信,今早剛送來。”
沈妤點了點頭,打開信邊看邊問:“沈府可有音信?”
“這……”掌柜欲言又止。
“說吧。”
“是,”掌柜道:“信是我親自送的,順便提醒了二小姐一句,她說……”
掌柜小心翼翼道:“她說沈家大小姐已經死在燕涼關了,哪里來的宵小竟敢冒充沈大小姐,莫不是想來騙錢的。”
沈妤看完,拿信的手垂在膝上。
“如今可要再送一封?”掌柜試探著問。
“不必,”沈妤道:“我親自去找她。”
走出店外,謝停舟和兮風竟還沒走,并且將馬車停在了一側,免得擋著進店的客人。
沈妤上了馬車,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問讓人尷尬的問題。
總不能問他你怎麼還沒走,然后等著他說一句我等你。
馬車行駛在嘈雜的街道上。
沈妤想起紅翹的來信,于是問謝停舟:“那批糧草,說是運糧官死在了路上,那批糧草不知所蹤。”
謝停舟“嗯”了一聲,“據說糧草被齊昌府境內山匪劫了。”
這幾年大周的情況越發不好了,貪官橫行,民不聊生,有的莊家戶辛辛苦苦種上一年,交完公糧還不夠吃飽飯的。
災民越來越多,不少吃不上飯的干脆落草為寇,好歹能混上頓飯吃。
這也導致如今大周境內盜匪橫生。
“哪個山匪敢劫前線的糧草?”沈妤冷哼了一聲。
“所以我說是據說。”謝停舟慢條斯理道:“如今朝廷缺人,一個剿匪至今都沒能理出個章程。”
“不能讓各地藩王去剿匪嗎?”
謝停舟搖了搖頭,“同緒帝生性多疑,他敢讓藩王帶兵離境麼?”
“這倒也是。”
若說人選,現成的不就有一個麼,謝停舟押送時都只敢帶兩千青云衛,且在離京五十里便掉頭回北臨,就是怕讓同緒帝揪著小辮子。
沈妤想著,腦中靈光乍現,“齊昌,齊昌。”
“怎麼了?”謝停舟問。
沈妤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動道:“齊昌府的位置!為什麼糧草偏偏在齊昌丟了?”
謝停舟沒說話,直愣愣地盯著抓在他手上的那只手。
心上仿佛被什麼輕輕拂了一下。
她的手怎麼看上去這樣小?這麼小的手,是怎麼揮動的那麼長的刀?
他看了太久,令沈妤瞬間察覺出異樣,連忙縮回手,說:“殿下,冒犯了。”
見那手縮了回去,謝停舟心里浮起一層淡淡的失落。
“無妨。”
兮風在車外陡然聽到句冒犯,卻不知時雨是怎麼冒犯到了殿下。
“你方才說什麼?”謝停舟凝神。
沈妤道:“若是我記得沒錯的話,齊昌府的位置很特殊。”
謝停舟想了想頷首,“齊昌府于兩藩相鄰,另一邊的官道直通盛京。”
“對,”沈妤有些激動,“這樣的地方,東西丟了三方都不好出兵,所以才遲遲沒能擬出個章程,糧草是從哪個州調派?為何偏偏就在齊昌府丟了呢?”
謝停舟沉默片刻,“這就要問戶部了。”
沈妤想起了江斂之,此案定與戶部脫不了干系,那身為戶部侍郎的江斂之,又有沒有參與其中呢?
看著她若有所思的表情,謝停舟問:“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江斂之。”沈妤下意識回道。
謝停舟掀起眼簾看她一眼,抿直了唇線撇開頭去。
沈妤如今已能勉強摸到些謝停舟的脾性了,看樣子是不高興,但是為什麼不高興,她卻想不出來。
想了想多半是因為那句江斂之,難不成他倆是政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