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覺得他不靠譜,有誰大半夜去亂葬崗的……”
風里忽然傳來一聲尖嘯。
兩人同時抬頭,只見一只巨大的鷹隼從天上飛過,翅膀遮住了半邊月亮。
“娘誒!”三福喊了聲,“好大的鳥。”
“那是鷹。”
沈妤單騎馬策馬奔來,在兩人跟前勒馬,馬蹄高高揚起又落下,后面的近衛也策馬跟上來。
沈妤居高臨下看著二人,“你們帶路,去亂葬崗。”
亂葬崗離崇安門有幾里地,在一處山坳里。
三面環山,夜里的風在山坳里打著呼哨吹過,聽著尤為瘆人。
車內點著香爐,也擋不住那股尸體的腐臭味。
之前沈妤回去知會謝停舟一聲,誰知謝停舟聽說之后也要來。
謝停舟麾下能人異士不少,封陽就是其中之一,仵作出身。
封陽遞給沈妤一個瓶子,“這個給主子聞一聞,去味的。”
沈妤還沒說你怎麼不自己給,封陽已經轉身走了,去給其他近衛分發布條。
將蒜和姜搗碎再混著醋浸在布上蒙住口鼻,雖不好聞,但可以抵御尸臭和疫病。
沈妤只好自己上了馬車,她臉上還蒙著用香料浸過的面巾,只剩下一雙清凌凌的眼睛露在外面。
謝停舟聞過瓶子,頓時什麼味道都聞不到了。
沈妤說:“夜里風大,你還沒痊愈,就不要下去了。”
“你也別去。”謝停舟蓋上蓋子,“一堆尸體沒什麼好看的。”
“我還是想去看看,說不定能有什麼發現。”
謝停舟知道攔不住,略一思索頷首道:“讓封陽去,你不要動手。”
沈妤點了下頭,推開馬車門準備下車。
謝停舟:“回來。”
沈妤回頭,凌空接住謝停舟扔來的東西。
“聞一聞。”謝停舟說:“會好受些。”
侍衛一人一只火把,將亂葬坑照得亮如白晝。
開春前扔的尸體凍在雪里,天一暖化了雪就開始腐爛發臭,加上最近扔的那些尸體,偌大一個尸坑都快填平了。
那場面看得人心里發怵。
沈妤望著尸坑,腦中又浮現起燕涼關的尸山血海。
三福抱著一棵樹狂吐。
四喜鼻子里塞了兩塊布,問他:“你不是來過一次麼?”
“上次也這麼吐的,嘔——”三福趁著吐的空檔說:“馬上,吐完了就好了。”
那藥珍貴,上千兩銀子的藥材才能配出這麼一瓶,封陽才舍不得給他們用。
“過來認一認,你見到的人是哪幾個?”沈妤沉聲說。
三福抹了把嘴,上前察看。
第 96 章 驗尸
尸體堆疊在一起,最下面的已經成了白骨,最上面的還能看出人形。
三福隨便看了幾眼就指著說:“就青布衣服挨著的那幾個。”
“你確定?”沈妤側頭問,擔心他這一指太過隨意。
“確定。”三福說:“衣服都還是那身呢。”
幸虧才過了幾日,盛京也不是每天都有死不完的人,除了最上面一具新的尸體,下面就是三福說的那幾個人。
封陽招呼著近衛,“把人抬上來,小心點,別磕碰,當心炸了。”
“這還還還會炸?”三福結結巴巴地問。
“想不想看看?”封陽吊兒郎當故意嚇他,“炸起來到時候心肝脾肺還有眼珠子都能亂飛,跟天女散花似的。”
三福縮著脖子擺手,“不不不,還是不看了。”
近衛一個個訓練有素,面不改色地將尸體小心抬出來一字擺開。
沈妤看著地上的尸體皺眉,“怎麼只有三具?還有一具呢?”
“咦?”三福也愣住了,又圍著亂葬坑看了一圈,說:“沒看見那個老頭。”
沈妤警告道:“看仔細了,若是看不仔細我就踹你下去一個一個翻。”
三福聽著都害怕,趕忙躲到四喜背后伸長脖子說:“看仔細了,絕對看仔細了。”
封陽沖沈妤點頭確認,“其他的腐爛程度和時間對不上,也沒有被野狗啃咬的痕跡。”
沈妤問:“你不是說四個都死了嗎?你還親自來確認過。”
三福都快嚇哭了,“我看到那些黑衣人動手了,想著肯定都死了啊,怎麼還會少一個呢?”
沈妤眉心緊蹙,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三福是沒細看,看到殺人就以為全都斃命,看到尸體就以為都在這里。
可是,如果那個人根本沒有死呢?
或者說,如果那個人,根本就是和那群黑衣人一伙的呢?
封陽已經打開了他的工具箱。
白綾,布袋,手套,竹秕,還有皮褡鏈上整齊排列著各種精鐵打制的小刀、小錘、小錐子等,用于解剖尸體胸腹。
一旦開始驗尸,封陽周身的氣息都變了,一改方才的吊兒郎當,變得極為謹慎
萬籟俱靜,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打擾到封陽。
沈妤在一具尸體跟前蹲下身,看著尸體的腿出神。
封陽注意到她的動作,也過來查看。
沈妤指著尸體問:“正常的尸體會脹成這樣嗎?”
“這具尸體的腿明顯比其他兩具的更腫大一些,只是尸體暴露程度也會影響尸體的腐壞,得上手才知道怎麼回事。”
封陽話音剛落,背后卻響起了謝停舟的聲音。
“你看出什麼來了?”
沈妤回頭看他一眼,“我不太確定。”
謝停舟:“你盡管說。”
沈妤道:“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三絕腿?”
謝停舟微微頷首,“三絕腿出自鬼家,又稱鬼家三絕腿,只是后來鬼家卷入了一樁案子之后落沒,三絕腿也就失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