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一副做了虧心事的表情?”
沈妤回頭看他,“我哪里虧心了?月色獨好,我偏過去看看不行麼?”
謝停舟唇角微微一勾,“跟我來。”
今夜的月色確實好,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落在滿是枯枝敗葉的林間。
兩人越走越遠,沈妤也忘了提醒,望著謝停舟挺闊的背影入神。
這樣世間少有的男子,不知以后會娶一位什麼樣的姑娘,應當也是舉世無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小姐,才能與之相配吧。
穿過樹林,忽然傳來流水淙淙的聲音。
“到了。”謝停舟語氣微微放松,“原來我沒記錯。”
溪水不寬,約莫丈余,水面波光粼粼,月影被風碎成了無數片,清凌凌的碎月浮動在水面上。
“你從前來過嗎?”沈妤走到溪水邊。
“來過。”
“什麼時候?”
謝停舟垂眸望著水面,眸色漸漸加深,“很多很多年以前。”
沈妤并未發現他語氣中的異常,蹲下身把雙手泡在水里。
溪水很涼,冰涼的觸感穿過指縫間。
“有魚!”沈妤忽然抬起頭。
“嘴饞了嗎?”謝停舟問。
沈妤點了點頭,掏出腰間的匕首目不轉睛地盯著水面。
“天還太涼,別下水。”謝停舟在她身后說。
她被這句若有若無的關心閃了神,一條魚從水底偷偷遛了過去。
那月色美則美矣,可不知為何,晃得人看不清東西,只覺得滿目都是碎月,也不知道晃的是眼還是心。
她片刻就失落地收了匕首,“算了,晚上看不清。”
謝停舟略微思索了片刻,然后抬手打了個哨。
片刻之后,一聲尖嘯沖天而起,白羽在夜幕中俯沖下來。
從謝停舟身邊“唰”一下擦過,旋了個圈后繞回來落在他的手臂上。
謝停舟摸了摸它的羽毛,說:“今晚有沒有得吃,就靠你了。”
白羽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忽地振翅而起。
它在空中飛了半圈,眼神銳利地盯著水面看了須臾,突然間俯沖下來,飛行在水面上空,向水下俯沖以魚。
那動作快如閃電,撲撲棱棱,離水時爪子上已經抓了一條魚。
白羽腳不落地,魚落在岸邊的草地上,轉頭又飛去了河上。
沈妤上前抓起那條還在撲騰的魚,“你看。”
那魚尾擺動間拍了她一臉的水珠,她皺著鼻子別開臉躲,眼角笑成了一彎月。
謝停舟盯著她的笑臉,揉碎的月光落在她臉上,有一瞬間,他竟被這樣的笑容刺傷了眼,心中生出了苦惱。
這麼好看,怎麼才能讓她一直這樣笑著呢?
河邊點起了火堆,火堆上架著四條巴掌大的魚,熏烤間飄出了香味。
沈妤盯著魚翻烤,一邊說:“這樣的魚沒有調料也能烤得很香,若是再用豆腐煮上一碗魚湯就好了。”
她說完抬眸,原以為會看見賞月或是觀火的謝停舟,沒曾想卻正好撞上了他的眼。
謝停舟坐在她對面。
他在看她。
那雙沉黑的眸子里映著火光,燃燒在瞳仁的最深處,像能將人燎成灰燼一般。
沈妤趕忙收回了目光,盯著魚發呆。
她今夜失神的次數實在是有些多了,為什麼?
“再不翻就糊了。”謝停舟開口提醒。
沈妤趕緊將魚翻了個面,找句話說:“那只黑豹呢?好久沒有看見它了。”
謝停舟收回目光,往火堆里添了根柴,說:“蒼和白羽不同,還保留了一些野獸的習性,院子里進出的人太多,擔心它攻擊人。”
“哦。”他忽然笑了下,“要是放它出來,它第一個攻擊你那條狗。”
黑豹的領地意識非常強,往往會利用自己的氣味來劃分區域,一旦出現不同的動物的氣味,就容易引發攻擊性。
沈妤點了點頭,看著其中一條魚已經烤好了,拿起來遞給謝停舟。
謝停舟頓了一息,伸手接過了那條樹枝穿著的烤魚。
似乎和她一起,他就在不停的降低自己的底線,住過從沒住過的茅草屋,穿過從未穿過的粗布麻衣,啃過最硬的饅頭,如今又吃上了連鹽都沒有的烤魚。
謝停舟自嘲地笑了下,用手撕下一塊魚肉放進嘴里。
“怎麼樣?很香吧?”
謝停舟望著她亮晶晶的眸子,緩緩點了點頭。
四條烤魚,一條謝停舟吃了,剩下三條落入了沈妤腹中。
白羽也在一旁收拾完了兩條魚,爪子和鷹喙上都沾了血跡。
謝停舟掏出一張帕子在水里擰了,給白羽擦鷹喙和爪子。
沈妤在一邊看著,問:“我能摸摸它麼?”
謝停舟朝她伸手,“手給我。”
沈妤小心翼翼地將手放進他掌心里。
入手的一瞬,謝停舟想起了封陽那句話,她的手又細又軟,只是掌心和虎口都有薄繭,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跡。
謝停舟失神片刻,手指移動到她的手腕上,帶著她接近白羽。
手慢慢接近,白羽立時看過來,一雙鷹目凜凜,冷如霜雪。
沈妤下意識往后一縮,謝停舟掌心微微用力,握住不放,帶著她的手覆在白羽的羽毛上。
它背上的毛很厚實,層層疊疊排列如魚鱗,手感很好。
沈妤第一次摸到海東青,眼里滿是欣喜,“我常看你摸它的頭和前胸,為什麼我是摸它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