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舟緩緩睜開了眼,渙散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半晌才凝聚起來。
“阿妤……”
“你要不要沐浴?”沈妤問。
“沐浴。”謝停舟喃喃說了一句,剛撐起身子又軟倒了下去。
沈妤托著他的背,“醉成這樣,今日就不要沐浴了吧。”
微醺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半晌,這才說了句:“好,都聽你的。”
酒醉后的謝停舟與平常判若兩人,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貴氣與壓迫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能觸人心弦的柔軟。
沈妤俯身替他蓋好被子,起身時后頸卻突然一緊。
她的后頸被人拿捏住了,固執地不肯放她離開,兩人的雙眼隔了不到巴掌的距離。
謝停舟緊緊鎖住她的眼,指背在她臉頰上輕輕撫過,帶來一陣微不可察的戰栗。
沈妤握緊了手,在那一雙含情的眼中敗下陣來。
沈妤就這樣看著他,撐在他上方,仿佛下一秒就要親吻上去。
他醉了。
她這樣同自己說,那他明日,應該就不記得了吧。
脖頸后的力道重了,拖拽著她的身體往下沉。
費心鑄就的防線一旦潰散,便再難抵擋住那雙手臂的力量。
距離越來越近,鼻尖已經觸上了對方,她甚至屏住了呼吸。
沈妤的睫毛顫動了兩下,仿佛認命般用力地閉了閉眼,然后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他的眉眼。
天旋地轉就是在這一刻發生的。
謝停舟猛地翻身壓在她身上,撐在兩側的手背跳出了青筋,眼里的猩紅逐漸開始蔓延。
“我醉了。”他如是說。
一語雙關,醉在她卸下的防備里,然后俯身吻了上去。
或許是醉了的緣故,這個吻沒有任何克制,一觸上就成了肆意的索取。
這吻炙熱而濃烈,堵住唇奪走了她的呼吸。
謝停舟放松自己,身體貼了下來。
她分明已退無可退,他卻還是一手扣住她的后腦不容她躲閃,肆意掠奪著她的唇舌,像一團長驅直入的火,直直地燒進她心里。
太燙了,這吻。
春日的夜仿佛都被燒了起來。
烈酒釋放了壓在身體里的東西,謝停舟鉗著她的下巴,淺嘗不夠,似乎得啃咬她,撕碎她,填進自己身體里才能滿足。
他克制隱忍,拇指抵著她的下頜撥弄得她側了頭,在她脖頸間重重地一吮。
沈妤腦中頓時一片空白,抓緊的手將被子揪出了一個個山丘。
謝停舟抵開她的指縫,強行將五指扣了進去。
燭火在燙人的春夜里燃盡了,四下寂寥無聲。
沈妤腰間環著他的手臂,睜眼躺在床上,盯著漆黑的床頂發呆。
他到底沒做出更為過分的舉動,在潰敗前理智回籠了幾分,攬著她入睡了。
她就這樣一直睜眼直到天明。
晨光隱隱落在窗戶上時,沈妤起了身。
謝停舟的手動了動,抓到綿軟的被子時,眉梢剛剛聚起的些許不高興散開了,呼吸再一次變得平緩。
沈妤駐足在床前,聽見白羽在檐下走動的聲音,她才轉身出了房門。
她幾乎一夜沒睡,回鹿鳴軒便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沈妤被一陣拍門聲吵醒。
打開門,綠藥緊張地跑了進來,手里拿著一張疊好的紙。
綠藥緊張道:“公子昨日在找的東西是不是這個?”
沈妤接過,那紙缺了一塊,上頭還有被狗啃咬過的印子。
“哪來的?”
綠藥把一個綁腿扔在桌上,“早上我去喂大黃,在它窩里發現的。”
沈妤快速將那半頁紙上的內容掃了一遍,又去檢查綁腿。
綁腿兩頭的布已經被咬爛了,里邊的鐵露了出來,中間是空心的,表面有一條條被啃咬的紋路。
沈妤湊近,用指甲刮了一下,手指捻了捻,說:“原來如此。”
做這個東西的是個聰明人,綁腿中空,用來藏東西,再以鐵粉混合蠟油封住外層,外觀上一點都看不出來。
若不是被大黃叼去磨牙玩,還真發現不了。
縫隙里還有兩張紙,沈妤掏出來看了一遍,問綠藥,“這上面的內容你看過嗎?”
綠藥搖頭,“我看見就急著來找你,沒來得及看呢。”
沈妤沉重頷首,“發現這個東西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包括世子殿下嗎?”綠藥下意識問。
沈妤愣了一下,昨夜的風光旖旎再次涌入腦海,她默了許久,這才道:“不,不包括,我會自己告訴他。”
綠藥似懂非懂的點頭,聽見外面二丫脆生生地喊了聲“世子殿下”。
沈妤趕忙把紙疊起來藏好,左看右看,又將被掏空的綁腿扔在了床下。
做完這些,謝停舟剛好跨入房中。
“你出去吧。”他盯著沈妤,卻是對綠藥說。
綠藥退出去,關上房門時還沖沈妤豎了個大拇指。
沈妤瞪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時對上謝停舟那雙薄冷的眼。
“找我有事嗎?”
謝停舟:“昨夜我喝醉了。”
沈妤覺得這話聽起來挺像那不想負責的負心漢吃干抹凈后找的借口,但放在謝停舟身上的意思就不太一樣。
沈妤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謝停舟的側臉籠在明瓦透入的柔光里,那臉是真生得好,輪廓流暢又漂亮,凌厲中帶著柔和,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