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斂之卻因那聲“殿下”而定住了,若他聽得沒錯,那女子的聲音沈妤。
“你……”他往前邁出一步,又立刻收了腳步。
他知道沈妤如今人在北臨王府,卻沒想到謝停舟竟然將她帶到這樣的煙花之地。
“殿下,若真就這麼走了,旁人還以為我們有鬼。”沈妤說罷平靜地掀開了兜帽。
人群中幾聲輕輕的吸氣聲。
都說燈下看美人頗有意趣,這鋪天的火把下看美人,特別是看不清的美人,這意趣就更加濃厚了。
劉撫記著謝停舟那句有些人不配看,只略略掃了一眼作罷,“自然,自然不會,嫌犯業已落網,就……”
衙役押著文樂生出來,劉撫話頭一轉,“就在此處了。”
文樂生目光呆滯,身后的的幾名衙役也押送著幾人出來,有兩名太監,還有一人正是扶窈,還有幾名公子哥也跟在身后。
劉撫上前道:“幾位公子是證人,還需一道去一趟衙門。”
死的是戶部侍郎的表弟,兇手是兵部尚書的侄子,這樣大的事,他們幾個一同喝酒的哪敢推拒。
謝停舟扶著沈妤上了馬車,一個瘦弱的身影忽然從教坊司內沖出來,直直朝著馬車而去。
近衛上前一攔,那女子頓時跪倒在地,“殿下,殿下救命。”
謝停舟還未進入馬車,回身看了一眼,是方才在流杯亭內伺候的妓子。
教坊司掌事追出來,捏著半陰不陽的嗓音訓斥道:“還不快把她給我綁了,你這種下賤貨色也配求殿下。”
這里杵著幾位了不得的人物,沒得令豈敢擅自行動。
扶縈害怕地膝行了幾步,“殿下,我妹妹不可能殺人,請殿下救救她。”
她如今無人可求,只在謝停舟面前算混個臉熟罷了。
謝停舟默了片刻,轉頭看向劉撫。
劉撫當即道:“是這樣的,這竇慶呢死在這妓子房中,所以要帶回去審問一番。”
謝停舟對扶縈道:“既是這樣,劉大人自會秉公辦理。”
劉撫汗顏,“殿下說的是。”
都這樣說了,扶縈還是一味固執地磕頭哭訴,“求殿下救救她,奴婢愿給殿下做牛做馬。”
謝停舟轉瞬便明白了,這個案子看似簡單,但里頭的黑水深了去。
竇慶死在妓子房中,竇家不會放過她,殺人的是文樂生,文家也會想辦法找人替罪,那這個妓子夾在中間無疑是最好的選擇了。
“劉府尹。”謝停舟吊兒郎當地說:“這美人都求到我跟前來了,你說這事我是管還是不管呢?”
劉撫知道他這態度其實就是準備管了,只是沒有明說。
到底混跡官場多年,和稀泥的功夫練就得不錯,于是劉撫說:“下官豈能左右殿下的決定,不過殿下和小郡王都在,還有侍郎大人也在,幾位在此做見證,下官定然秉公辦理。”
這樣一想,劉撫定下心來,文家定然會給他施壓,但他如今把這三位扯進來,就算是有個保障。
謝停舟掀簾入內,馬車內光線昏暗,看不清沈妤的臉,但謝停舟直覺氣氛不對。
沈妤抱著胳膊,陰陽怪氣道:“殿下英雄救美,好生威風啊。”
謝停舟笑著在她身旁坐下,“我這難道不是為你考慮?那人要是死了,你要的東西上哪去找,況且賣個人情,扶縈便會放低戒備心,屆時你也更容易行事。”
“理由不少。”
沈妤嘟囔了一聲,“我自有辦法,你自己想救還賴在我身上。”
今晚這人還真不好哄。
謝停舟看了她須臾,忽然一把掀了簾子,“忘了說了。”
教坊司門前眾人紛紛看來。
謝停舟看了扶縈一眼,轉而望向江斂之,說:“做牛做馬倒是不用,救你非我本意,不過內子心地善良,見不得不平之事,本世子出手也只為哄內子開心罷了。”
劉撫震驚了,“內內內,內子?”
李昶訝異道:“停舟何時成的親?難不成方才那位……”
“正是。”謝停舟的衣裳被人從后扯了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握緊了那只手,卻只看著江斂之說:“子瑜難道不知,除了媒妁之言,還有私定終身?”
江斂之倏地握緊了拳頭,牙齒咬得嘎吱作響,目光凌厲回視。
李昶笑道:“不愧是你。”
“我也是沒辦法。”謝停舟側頭道:“如今身在盛京,行事多有不便,只能從權,就怕她招人惦記。”
說罷,他笑了下,放下了簾子。
光線一暗,謝停舟只見一個人影朝他撲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沈妤撲倒在馬車內的矮榻上。
車外眾人只聽得馬車內“咚”的一聲,接著是謝停舟倒吸了一口氣的聲音。
“這……”李昶哭笑不得,“弟妹著實強悍。”
“就是。”謝停舟被沈妤壓著,躺在矮榻上,眨眼無辜道:“內子著實強悍。”
第 142 章 脫了
車夫揚鞭,馬車走起來。
沈妤跨坐在謝停舟身上,惡狠狠地說:“你故意的。”
謝停舟挑眉,“世子妃聰慧,這不是很明顯嗎?自然是故意的。”
沈妤因那聲“世子妃”霎時紅了臉,“你方才亂說什麼?誰答應和你私定終身了?”
“你和裴淳禮都能私定終身,和我就不行了?”
“那不一樣。”
謝停舟扶著她的腰,“你是怕讓江斂之聽見了誤會吧。”
“我哪有?”沈妤怒視他,“我才沒那個閑工夫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