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鑾駕在前,謝停舟也不好用他那架跟屋子一般大的馬車,因而馬車較小。
車內矮榻小幾,再加上兩個大男人之后便顯得頗為擁擠。
謝停舟斜倚在榻上,懶洋洋地說:“你寧愿擠在我這,也不愿意出去同他們風光快活。”
李霽風屈尊縮在一邊的角落里,半點皇子氣度也無,當真磕磣得緊。
“我又不蠢,春蒐忒沒勁了,哪一年不是為了博個彩頭爭得你死我活,如同惡狗撲食。”
謝停舟淡淡道:“他們搶的可不是彩頭。”
一場春蒐,實則是皇子間的比試,誰都想在同緒帝和文武百官眼前拔得頭籌。
“我知道。”李霽風吊兒郎當地說:“他們打打殺殺爭名奪利,他們爭他們的,我才不湊到跟前去,萬一我被誤傷了怎麼辦?”
謝停舟說:“還早,你怕什麼,他們再傻也不會在路上動手,獵場內出事才好全身而退。”
李霽風還是不肯出去,“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得跟著你,哪里都不如你這里安全。”
謝停舟端詳李霽風半晌,看得李霽風又往角落里縮了縮。
“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
“怎麼?”
李霽風:“活像對我有些意思。”
李霽風話鋒一轉,“對了,我聽說你與一女子私定終身,騙人的吧?”
“沒騙。”
“那時雨怎麼辦?”李霽風掀開簾子看了一圈,“咦?時雨呢?你怎麼沒帶他一起?他功夫好可以跟在我身邊保護我。”
“你怎麼知道她功夫好?”
“嘿嘿。”李霽風道:“你那群近衛,哪個功夫不好?”
……
北臨王府一下走掉了大批人馬,王府一下冷清了不少。
沈妤早晨送走了謝停舟,回鹿鳴軒換了身衣裳,又裝好了包袱。
她不知謝停舟故意留她在盛京是為了什麼,但直覺告訴她今年的春蒐不簡單。
況且為了這次春蒐,她已準備了很久。
剛準出門,門房來報說宣平侯府的小侯爺來找,說是有天大的要緊事,因謝停舟交代過不讓進府,如今他還在東門外等著。
裴淳禮高坐在馬上,一身騎裝,見沈妤出來松了口氣,連忙翻身下馬。
“幸好你沒去!”
“有什麼急事?”沈妤走近,“你怎麼穿的這一身?”
裴淳禮支支吾吾,沈妤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見到如此凝重的表情。
沈妤腦子一轉,“春蒐你怎麼沒去?”
此話問出,裴淳禮臉上的表情更為凝重了,“就,就不想去咯,專程留下來找你玩。”
“你撒謊。”沈妤道:“你方才看見我的表情,分明不知道我就在府中,你以為我去了白山獵場?”
裴淳禮急得直撓頭。
沈妤盯著他看了片刻,拉著他一躍進了王府后院,“說吧。”
裴淳禮嚇得腿軟,還沒站穩,沈妤就問:“到底什麼事?”
裴淳焦躁地在原地打轉,仿佛不知道從何處說起。
轉了半天,他停下腳步,“我覺得白山獵場要出事。”
沈妤眼眸微縮,“理由?”
裴淳禮緊張道:“每年春蒐世家公子鐵定會隨行,我從十二歲開始便沒缺席過,今日一早我爹卻一反常態讓我在家讀書,不讓我去參加春蒐。”
沈妤盯著裴淳禮的眼睛,裴淳禮目光微微躲閃。
“你沒說實話。”沈妤道。
裴淳禮沒想到才連著兩個謊言都被拆穿,急得跺了下腳,“我就知道我撒不來謊,我爹跟我說要出事,所以不讓我去,這下總行了吧。”
“我就想起來萬一你跟著謝停舟去了怎麼辦?所以來通知你一聲,幸好你沒去。”裴淳禮如竹筒倒豆般說了一通。
沈妤心中一凝。
宣平侯是太子黨,他把自己的獨子留在盛京,說明他篤定此行兇險。
“你先回去。”沈妤說:“既然你爹讓你不要去你就別去。”
“那你呢?”裴淳禮問。
沈妤笑著說:“我自然是待在府中。”
裴淳禮靜靜地看著她,“不對,你是不是要去找謝停舟?你不能去!或者,或者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麼?”
“我想去救我爹,萬一他出事的話,我……”裴淳禮說著已經要哭出來。
沈妤道:“你別去給他添亂最好。”
裴淳禮攔住她,“你都可以去救謝停舟,那是我爹,我要是貪生怕死就是枉為人子。”
沈妤沉默無言,盯著裴淳禮,“你可以去,但你得按我說的做。”
第 147 章 我在你在
一行人到達白山獵場時已是傍晚。
謝停舟入了帳,聽見白羽落于帳頂,咕咕叫了兩聲,他掀簾而出,從白羽腿上摘下一個小竹筒。
看過之后,謝停舟揉了紙塞入袖中,丟下一句“不必跟”,一臉鐵青地朝著一個方向去。
一刻鐘過后,兮風正擔心會出什麼事,卻見謝停舟折返回來,身后跟著一個個子小小的公子。
那小公子垂著頭,脖子都快縮進身體里,和兮風擦肩而過時,沖他眨了眨眼。
進了帳,謝停舟倏然轉身,冷聲道:“我們怎麼說的?我告訴你,你便不來春蒐。”
方才在外圍沈妤就已經被他訓過一回了,沒想到現在還來!
“你兇也兇夠了,先別急著罵我。”沈妤充耳不聞,直言道:“明日一早你就稱病回京,這里要出事。”
謝停舟:“你怎麼知道?”
沈妤壓低了聲音道:“裴淳禮一早到王府找我,宣平侯知道這次春蒐兇險,將他留在了京中,他告訴我不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