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俞晚秋的手,另一手扶著腰一帶,便將人提上了馬放在身前。
沈妤早就跟上了,停在不遠處看著,見狀上前道:“你是俞小姐的丫鬟吧?我帶你一程。”
騎馬比馬車快上許多,天黑之前便入了城,投宿在一家客棧中。
沈妤梳洗完畢去了沈昭房中。
“俞小姐你準備怎麼安排?”
沈昭的頭發還濕著,說:“我問過她和她的丫鬟了,明日將她送到親戚家,咱們就繼續去河州。”
“你一根筋嗎?”
“怎麼了?”沈昭不解。
“她要是真要去親戚家,入城便能去,為何還跟著我們投宿客棧?”沈妤在他對面坐下來。“還有,你看見她的包袱了嗎?”
“看見了。”沈昭說。
沈妤真是頭大,“她說她遇到了流寇,和家仆走散了,馬車都沒了她還能帶著行李,依我看,她多半又是偷偷跑出來的,你最好去問一問。”
沈昭心想,如果不是探親,那她又能干什麼呢?難道是他離開了她追來找自己?可是那日他們明明已經做了道別。
男子到底不如女子細心,于兵法上他還能推演,但于女子心思上真是一竅不通。
這些年接觸得最多的女子,偏生就是個大大咧咧有什麼說什麼的性子,他哪知道女子的心思還能七彎八繞。
“我去問問她。”沈昭起身。
“別問她。”沈妤說:“她既同你說走親戚,就是想瞞著你,你最好去問她那個丫鬟。”
沈妤回到房中,過了很久,她都準備睡了,沈昭來敲她的門。
門口的沈昭看上去很頹喪,“聊聊?”
沈妤下巴一指,沈昭看過去,頓時笑了。
桌上早就備了酒,從前兩兄妹想要交心的時候,便會準備上一壺酒,邊喝邊聊。
“去房頂?”
“嗯。”沈妤笑著輕點了下頭。
她拎起酒壺,沈昭拿了酒杯,兩人悄無聲息地翻上了房頂。
“有問題吧?”
“嗯。”沈昭伸著杯子讓她倒酒,“她被俞家趕出來了。”
沈妤“嗯”了一聲,只需要做一個傾聽者。
沈昭仰頭飲盡,繼續道:“她早就被趕出來了,我……我竟然一直不知道,每次送她回俞府后門,她都是等我離開了再去她租住的院子。”
沈昭低下頭,兩滴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是不是因為她總出來找你?”沈妤猜想。
沈昭點了點頭,“她家不像咱們家就那麼幾口人,俞家是世家,重門風。”
俞家單是姑娘家就有四五個,她去年去燕涼關,俞太傅便大怒一場,回京之后又頻頻出門,俞太傅便讓人跟著她,然后發現了沈昭的蹤跡。
俞太傅讓她同沈昭斷干凈,她不允,便被趕出了家門要與她斷絕關系。
家中人原以為讓她出去吃吃苦她便會回頭,結果她住在外頭不回去,沈昭一離京,她又跟了上來。
在道旁相遇時她想到自己如今一無所有,已不是從前的金枝玉葉了,拉不下臉,便撒謊說自己去平城探親。
沈昭將杯子伸過去,沈妤又替他倒滿了一杯。
“阿妤。”沈昭突然喊她。
“嗯?”
沈昭側頭看她,“去年出征前,你說你做了一個夢,夢應驗嗎?”
沈妤緩緩吐出胸口的氣,“應驗了一半,夢里我沒有去燕涼關,你走了,爹也走了,只剩下我一個人,除了你如今還活著,其他的沒有區別。”
沈昭沉默了許久,“那我死了之后,你呢?”
“我?”沈妤笑著飲了酒,“我被賜婚嫁給了江斂之,三年后溺死在江府的小湖中。”
沈昭呼吸隱忍地喘息了幾下,心痛得厲害,“那晚秋呢?”
“我成婚的時候,她來給我添妝了,到我死的時候,她也沒有嫁人。”
沈昭抹了把臉,“我要帶她回河州。”
“你要是不帶,我也要帶,順便同她一起在路上罵你。”沈妤將酒壺遞過去。
沈昭笑了,臉上掛著淚別開了臉。
他欠的人太多了。
兄妹二人并未喝多,次日一早便出發前往河州。
俞晚秋從未騎馬趕過路,原本計劃沈妤先行,沈昭買一輛馬車帶著俞晚秋主仆二人稍后跟來,俞晚秋擔心拖住他們的行程,硬是不同意,便由沈昭帶著趕路。
路上跑了三天沒喊過苦,到了第四天沈昭才發現她走路不對勁,丫鬟說她騎馬將大腿都磨破了,卻硬是沒喊疼。
身嬌肉貴的世家小姐,哪吃過這樣的苦。
沈昭想停下讓她休息她便以不去河州相要挾,近一個月的路程,俞晚秋硬是挺下來了,就連沈妤都對她有些佩服。
河州是大城,這里是陸氏的發家地,還有商道和船舶港口。
這里不似沿途的難民遍野,而是歌舞升平,河上的畫舫上都是一擲千金的公子哥兒,醉生夢死,哪知道外面的人過的什麼日子?
陸老太太知道他們要來,早早地派了人在官道上等他們。
老太太站在門口,由一群丫鬟簇擁著。
看著奔來的馬匹,陸老太太向前走了兩步,含淚道:“阿妤,昭兒,總算來了。”
沈妤眼眶發熱,前世加今生,她已經四年沒有見過外祖母了。
第 208 章 外祖母
沈妤老遠就看見了老太太,還有她身側淚眼汪汪的紅翹,奔近了翻身下馬,一把甩開了韁繩。
“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