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揉了揉她的腦袋,“我妹妹這麼能干。”
“別揉。”沈妤理了理頭發,“頭發都亂了。”
“本來就讓風吹得跟雞窩似的,我給你理理還嫌棄。”沈昭笑著收回了手,看著遠處,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
“天冷了。”他說。
沈妤知道沈昭突然讓她出城賽上一場,一定有他的用意。
“你想說什麼?”
沈昭思索了片刻,“我想將后背交給你。”
不等沈妤開口,他繼續說:“天涼下來,西厥人很有可能向邊境發起進攻,沿線的燕涼關,荊門關,掖城,都有可能成為他們進攻的目標。”
沈妤隱約猜想到沈昭想做什麼了,但她沒有開口。
“我在那里輸得一敗涂地,我想從跌倒的地方爬起來。”
“但你沒有兵。”沈妤說。
“我沒有。”沈昭確信道:“但燕涼關有,那里如今有四萬守備軍。”
沈妤緊緊地抿了一下唇,“我恨那個地方,我在那里失去了爹,失去了和我并肩作戰的將士,憑什麼我們還得替他們守城?”
沈昭的聲音很平靜,“今年傷愈之后,我去過燕涼關,老百姓在城外給爹立了衣冠冢,你不知道的是,在爹的衣冠冢旁邊,還有六十多個一同建造的墓。”
沈妤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靜靜等候下文。
沈昭說:“那都是在那場戰役中,想要來替我們開城門的守備軍和尋常百姓,我在那里聽說了他們的事跡,他們拿著鋤頭扁擔就上了,死了一批又有人補上去,直到六十多具尸體將通道堵死,他們也沒能打開門。”
“老百姓并非什麼都不懂,他們分得清是非善惡,城守死了,梁建方死了,葛良吉、李延昌,還有牽涉在這個案子中的其他官員也一并落馬,還剩下個宣平侯。”
第 210 章 同床共寢
沈昭長嘆了一口氣,“我們終將除去他,但你不能被仇恨蒙蔽了眼,將他們的過錯轉嫁到百姓身上,他們盡過力了。”
“我沒有。”沈妤反駁道。
“那你為這個冬日的燕涼關擔憂過嗎?”沈昭問。
沈妤道:“燕涼關是大周的土地,守護邊關是朝廷該操心的事,不是我的責任。”
“阿妤,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讓你去替他們守邊關,我只是讓你認清自己的變化。”
沈昭搭上了她的肩,“哥哥是在告訴你,這不是百姓的錯,也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恨他們,也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沒能救下其他人,所以你在逃避著那個地方,你看似平靜,可你在懲人的同時也在自懲,用這樣的方式宣泄你的憤怒。”
沈妤:“我……”
“讓我來說。”沈昭道:“我們重逢太晚,我沒有看出來,是謝停舟,他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他勸不了你,所以讓能和你感同身受的我來說。”
沈妤愣住了,謝停舟從未和她提及過這個問題。
自他贈與引鳳之后,他便再也沒有阻擋過她的路,他只是在背后默默的支持。
沈昭又說:“你收納了蕭川和士兵,又將齊昌的山匪也留下備用,是想厚積薄發,用他們去完成你的目標,可你的目標到底是什麼?你想清楚了嗎?”
沈妤皺著眉,“還有個漏網之魚,宣平侯。”
“你下得去手嗎?”沈昭問。
沈妤皺著眉想了想,“下得去,我欠裴淳禮是我欠,但宣平侯欠著十萬將士的命,這不是我說一筆勾銷就能作罷的事。”
“阿南他……”沈妤頓住了,說不下去了。
“那咱們來聊一聊之后,做完這些,你準備干什麼?”
沈妤老實說:“不知道,我還沒想好。”
沈昭笑了,看著精明能干的丫頭,也有可愛的一面,他又想去揉她的頭發,又怕這丫頭對他炸毛。
“那你慢慢想,還有時間,大膽地往前走,謝停舟縱著你,你想做什麼他都依,我可不一樣,如果你走錯了路,我會揪著你的辮子把你給揪回來。”
“別老操心我,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沈妤拿馬鞭在他肩上敲了敲,“你看看時辰,嫂子在家中都望眼欲穿了。”
她這麼一提,沈昭便覺頭大。
等下回去,兩人共處一室,該怎麼睡才好?
沈昭拿著酒囊和她碰了一下,仰頭干了酒,率先跳上馬背,“走咯。”
眼中一絲壞笑閃過,沈昭鞭子一揚,抽的卻是沈妤的奔宵,他一夾馬腹,兩匹馬同時沖了出去。
“阿妤,你追上來呀!”沈昭迎著風喊道。
沈妤輕嗤了一聲,“幼稚。”
說罷遙遙打了個哨,奔宵聞聲立馬掉頭,差點將沈昭撞下馬去。
俞晚秋這個時辰還沒睡。
奔波的這些日子她和沈昭除了睡覺,其他時間幾乎形影不離,一路上都是共乘一騎,乍一分開還有些不習慣。
“這個時候城門都該關了,不會是被攔在城外了吧?”丫鬟鶯兒站在門口擔憂地說。
“不會的。”俞晚秋說:“他說了今夜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話音剛落,院門口響起了丫鬟的聲音,“少爺回來了。”
俞晚秋連忙起身,沈昭已踏著大步走來,順手將馬鞭扔給一旁的小廝。
臨進門前,他又止住了腳步,不好意思地說:“我,我跑了一身臭汗,怕熏著你,我先去洗洗再來。”
“無妨的,進來。”俞晚秋笑著說:“你飲酒了吧,我備了醒酒湯,阿妤那邊你也不用擔心,我已讓鶯兒送過去給紅翹,讓她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