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不清啊大哥。”
樊興建在他身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下面太亂了,確實看不清,他們自己的人馬又沒有統一的著裝,一眼望過去亂成一團竟分不清是敵是友。
況且他能感覺到謝停舟在看他,是用勝券在握的眼神。
“你去!”樊興建拔出刀,對樊老二說:“讓鴿子去前面傳信,讓埋伏的那些人過來支援!”
樊興建沖下山坡,對上了兮風,幾招下來,就被打得連連后退,幸好他在力道上有些優勢,勉強支撐。
他奮力地架著刀,“他媽的!援兵怎麼還不來?!”
話音剛落,名叫鴿子的男人跑回來,站在上面喊:“大當家!前面埋伏的人被人給端了,快撤!”
樊興建心里一沉,開罵已經來不及。
因為他看見鴿子那一嗓子喊完之后,不少山匪都有了逃跑的意思。
原本他們就落在下風,這下青云衛的攻勢更是勢不可擋。
樊興建怒從中來,猛地一震抵開兮風的刀,轉頭就往山上跑,他沒聽見身后有人追來的聲音,正納悶,抬頭看向坡上時,腳步倏地停了下來。
山上走下來一個人,手里提著一把通身鮮紅的唐刀,也不知道那顏色是被血染上的,還是原本就是這樣怵人的猩紅。
那人的身上沾了血,臉上也有幾滴,清麗的眉眼間暗藏鋒銳。
樊興建突然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
后面是重重青云衛,前面就這一個人,只要殺了眼前這個人,他就有機會逃脫。
可那一步已經露了怯,氣勢就弱了。
樊興建暗暗罵了個臟字,提著刀便沖了上去。
兵刃相接,樊興建心都涼了幾分。
對方的刀法太快了,兵器也是個寶貝,幾番下來他的刀便被砍出了幾個豁口。
樊興建后退了兩步,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了幾下,“你是,沈,妤?”
“既然知道,就把命留下。”沈妤出刀。
這刀走勢剛猛霸道,樊興建的刀頃刻之間時斷成了兩截。
刀已經架在了頸側,樊興建感受到了刀鋒的涼意。
沈妤將他扔給青云衛,朝著謝停舟走去,路上遇見山匪就是一刀,直到走到了謝停舟面前。
謝停舟在馬上俯下身,看她的面容,拇指在她沾血的臉上抹了一下,卻將血跡抹得更花。
“來。”謝停舟朝她伸手。
沈妤搖頭,“我衣裳上沾了血,別把你的也弄臟了。”
謝停舟不容她拒絕,抓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提,沈妤還惦記著他身上的毒,趕忙順勢翻了上去。
謝停舟掉轉馬頭,對著兮風揚聲說:“兮風,這里交給你了。”
“是!”兮風朗聲喊道:“青云衛聽令,即刻清掃戰場。”
他們來時的路邊有一道溪流,就在后面不遠的地方。
白羽偵查了半日,已經累了,停在馬背上休息。
沈妤將手浸在水中,也不覺得涼,她殺得熱了,身上都還在隱隱冒汗。
謝停舟拿帕子浸濕,偏著頭替她擦臉上的血跡,她也沒什麼反應,垂著在水里用力地搓著手指。
“怎麼了?”謝停舟問。
沈妤沒敢看他,依舊盯著水面,“前面的死傷要更嚴重一些。”
“前面多少人?”
“七八千吧。”沈妤說。
謝停舟若有所思地頷首,“看來我們預計得不錯,前面的兵力比后面要多,死傷更多也正常,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沈妤的心情并沒有好起來,“但我沒法和青云衛交代。”
“要什麼交代?”謝停舟扔了帕子,捏著她的臉轉過來。
“打仗怎麼可能沒有傷亡?青云衛是我從北臨挑出來的最好的兵,每一個我都很在意,但我也知道他們自穿上了那身黑甲,就已經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不是這樣的。”沈妤有些急,眼眶也紅了,“本來不該有這麼多的傷亡,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比我想象中的傷亡要重。”
謝停舟扣住了她的后腦勺,勾著她壓向自己,額頭相抵,“先別想,你累了,休息一會兒。”
沈妤緩緩靠在他肩上,將謝停舟壓得坐在了溪邊的石頭上。
謝停舟抱著她,支著一條腿讓她靠著,將她圈在懷里。
沈妤靠著謝停舟睡著了,披風將兩人的裹成了一個。
她昨日半夜就帶人埋伏在了前面,一晚上沒睡,又戰了這麼一場,肯定累了。
兮風策馬而來,猜到他們是來了這里,他下了馬,看見溪邊相擁的兩人卻沒有上前,只在一邊等著。
謝停舟側頭看見了兮風,想叫醒沈妤卻又沒舍得吵醒她,又過了小半個時辰才叫醒了她。
沈妤睡得腦子還是懵的,裹著謝停舟的披風坐在石頭上醒神。
謝停舟的大半個身子都麻了,起身緩解,和兮風說起傷亡情況。
“死傷多少?”
兮風臉色不佳,“死亡三百七十三人,傷五百六十八人。”
六千人耗掉了近一千,勝也是敗。
沈妤抬起頭,“前后分別的傷亡是多少?”
兮風趕忙看向謝停舟,謝停舟眨了下眼表示默許。
兮風說了個模糊的數字,“后面傷亡占了不到四成。”
沈妤沉默了。
前面的傷亡占了六成,是她帶的兵,她得為這個傷亡數字負責。
“回去再說。”謝停舟不愿她多想,彎下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往馬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