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蕭川也對此表示肯定,“歷來如此,一開戰就是兩邊都開戰。”
“可是不對呀。”常衡道:“燕涼關這次并沒有遭到進攻。”
蕭川說:“這我就想不明白了,西厥人入冬前主要是為了搶奪入冬的糧食,赤河窮得鳥蛋都沒一個,他們打赤河干什麼?”
沈妤盯著輿圖仔細思考著。
為什麼呢?為什麼搶奪糧食不攻打富庶的燕涼關,卻要去攻打赤河?她也在思考著這個問題。
博達改變策略了,這是她此刻的想法。
博達就是要人看不透他,才能夠出其不意。
“莫非是他們準備從赤河入境?”
常衡問題一出口,當即就被謝停舟否決了,“從赤河入境消耗太大,大漠里軍備跟不上,而且方才他沒有和你說清楚,博達打完一仗就退了,沒有深入。”
這下就更令人費解了。
爹,博達,這兩個人在沈妤腦中交互轉動。
“我記得去年你在離開燕涼關之前制定了加固城防的方案,對吧?”沈妤有些不確定地問謝停舟。
當時她把精力都放在了復仇上,沒有注意這些細節,只是大概有個印象。
謝停舟點了點頭。
“這事我知道。”沉默許久的兮風終于開口說話了,“當時銀子還是咱們北臨墊付的,后來朝廷有了點銀子才把這個窟窿補上,也就導致了后面沒銀子剿匪,剿匪拖了很久。”
沈妤道:“加固了城墻,又增加了駐軍,那燕涼關就不如去年好攻了,可是沒了沈家軍頂在前面,再堅固的城墻也支撐不了多久。”
可他們為什麼不攻呢?
常衡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他們選擇去攻打赤河?可是他們圖什麼呢?”
沈妤突然抬起頭來,被這一句話點醒。
“博達不會做無意義的事,他們必有所圖。”
“他們一定會攻打燕涼關。”謝停舟緩緩道:“但他們似乎在等,不論是在等什麼,契機也好,糧草也好,燕涼關他們一定會攻。”
因為如果不從燕涼關搶奪到糧食,那麼動兵M.L.Z.L.只會讓西厥人雪上加霜,他們圖的就是糧草。
沈妤說:“先攻打赤河,是在等那個契機的閑余先卸掉左膀右臂。”
所以他們此次圖謀的或許更多,比如占下燕涼關,甚至是深入大周。
議事到月上中天,終于散了。
謝停舟和沈妤回去時共乘一騎,兩人同披著一件大氅,后背與前胸緊緊相貼。
謝停舟一直沒有開口,他策馬走得很慢,心里已經預感到了沈妤有話要說,他在等著她開口。
“我要去燕涼關。”
不是說想去,而是要去,她已經下定了決心。
謝停舟摟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燕涼關是沈妤經久不散的噩夢之地。
哪怕到了如今,謝停舟在夜里仍然能聽見她因夢魘纏身而變得急促的喘息,觸碰到她因恐懼和痛苦而溢出的眼淚。
她在陽光下堅不可摧,卻在夜里一碰就碎。
謝停舟的強大和溫柔修補不了他的愛人。
夢魘一日不除,她一日不能完整。
第 238 章 出征前夕
謝停舟想要留下她,又想放她去。
他在這樣的兩難中煎熬著,殺伐決斷此刻都成了空談,他只是一名丈夫。
“必須去嗎?”謝停舟問。
馬蹄聲不疾不徐。
沈妤稍稍側了側頭,依舊不能看見他的表情,她又回過了頭去。
“你想跑馬嗎?”她問。
沒等謝停舟回答,沈妤又道:“咱們賽一場,看誰先到家,怎麼樣?”
謝停舟思索片刻,“賭注呢?”
“就賭我去不去燕涼關。”沈妤說罷打了聲哨。
奔宵靠近,她躍上去。
謝停舟還在解大氅,“把大氅披……”
她在月下對他狡黠一笑,奔宵已一馬當先沖了出去,把她的聲音揚在風里。
“大氅礙事,你自己披著——”
謝停舟一笑,揚起馬鞭追了上去。
空中響起一聲鷹唳,白羽沖天而起,雙翼劃過藍黑色的蒼穹,在夜幕中沖向前去。
沈妤伏低在馬背上。
北臨的夜風很冷很急,與燕涼關有幾分相似。
某一瞬間,她似乎穿越時空到達了那里。
馬蹄踏在成片的尸骸上,濺起的是血水,它們漫過馬蹄,如同在每一次夢魘中一樣,都想要將她拖進去。
寒風呼嘯在耳際,身后的馬蹄聲又將她拽了回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謝停舟緊追其后,從相距半個馬身到并駕齊驅。
他們在馬上對望,已接近了城門。
城墻上的衛兵已看見了并駕齊驅的兩人和頭頂的蒼鷹。
“開門!王爺和王妃回來了!”
雙騎并行著穿城而過,王府已近在眼前。
謝停舟側頭深深看了她一眼,胯下的馬漸漸慢了下來。
沈妤在王府門前勒馬,馬蹄揚起在寒風中,發出了一聲嘶鳴,穩穩地停下了。
“你贏了。”謝停舟馭著馬緩緩踱步過去。
沈妤看著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明白了謝停舟的意思。
他用這樣的方式代替了他的回答,下決定何其艱難,但他終究是做了。
謝停舟翻下了馬,朝著她伸出雙手,“冷嗎?我抱你進去。”
沈妤俯身撞進他懷里,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出乎意料的,他們今夜什麼都沒有做。
沈妤坐在臨窗的矮榻上,趴在窗前,頭發披散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