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停舟沐浴出來,在身后將她抱了個滿懷。
夜風有些涼,摸著她手都冷了,伸手就要去關窗,“怎麼不關窗?”
沈妤按住了他的手,“別關,我在看。”
“看什麼?”
“家呀。”
謝停舟的呼吸就在她耳畔,兩人一同望向窗外。
沈妤輕輕地說:“從前我把燕涼關當成家,后來,那里成了我噩夢開始的地方,我害怕靠近那個地方。”
“那一戰之后,在燕涼關的每一日我都會陷入噩夢,我以為我能隨著時間走出來,可我走不出來,我哥說,從哪里跌倒就要從哪里爬起來,這一點我很贊同。我要戰勝自己的恐懼。”
謝停舟抱著她,在她身上的清香中輕輕閉上了眼,“我的阿妤是天底下最勇敢的女子。”
沈妤笑了一下,膩歪地在他懷里蹭了蹭。
他的懷抱是全天下最能讓她感到安心的地方,但是哪怕她每一夜都躺在他懷里,她依然會偶爾陷入噩夢中。
“我爹是死在大周人的陰謀里,也是死在西厥人的刀下,我不能只把刀對準大周的禍患而忘了外敵,我平等地恨他們所有人,所有害死我爹和十萬將士的人,都應該得到懲罰。”
謝停舟感受到了藏在她平靜言語下的激動,環住她的手臂輕撫著。
“我不能陪你去。”他這樣說:“那條路你要自己走一段。”
“我知道。”沈妤說:“你要在此守著北邊的防線。”
大周的北面是北契人,幾年前的那一場惡戰謝停舟受了傷,雙方都大傷元氣。
之后雙方進入了較為平靜的階段,只是偶爾的滋擾,但外敵不能不防,他們需要時刻保持警惕。
青云衛是北契和大周之間的一道銅墻鐵壁。
而大雪是第二道。
每年進入隆冬,大雪封山之后,北契人越不過那道山嶺,北邊才能算作完全安全,戰事才能完全消停。
這是北臨最寒冷,也是最為祥和的時刻。
謝停舟“嗯”了一聲,“今年的雪來晚了。”
這雪拖住了他的腳步,讓他想隨她飛也飛不出去。
“我分撥兩萬青云衛隨你去燕涼關。”謝停舟道。
“不行。”沈妤當即拒絕,“北臨還沒有下雪,防線一旦薄弱,若是北契人趁此機會發起突襲,北臨將會非常被動,甚至陷入險境。”
謝停舟也深知這一點。
若是在百年前大周國富民強的時候,全境兵馬超六十萬,而今北臨依舊堅如磐石,而邊境各地卻在一步步被削弱,全部加起來,還不到百年前的一半兵力。
這該死的雪,為什麼還不下下來。
沈妤道:“我帶蕭川和五千兵馬走,再從新兵中挑出些能用的人一道,其余還沒練好的兵就不帶了,你在北臨替我練兵,這樣加起來約莫能有一萬左右,加上燕涼關的守備軍,至少能抵抗一些時日。”
“好,你等著我。”謝停舟抱緊了她,“下了雪我就來。”
“嗯。”
沈妤回頭,謝停舟低頭,兩人就這樣深深地接了一個吻,又在寒風中擁抱著取暖,享受著離別前最后的安寧。
翌日,王府人來人往,文職和武職都在不停地出入議事廳,商議出兵、輜重等事宜。
“可以讓萬通鏢局的人動起來了。”謝停舟說:“我與王妃之前在路上已和他們協商過,賀雪卉會帶負責輜重的運糧官深入熟悉線路,好安排之后的輜重路線。”
沈妤忽然問蕭川,“兵馬都點好了嗎?”
“點好了。”蕭川說:“新兵里挑出了五千人,這五千人不會比燕涼關組建的新守備軍差,其余的新兵聽說是去打西厥人也要跟,我沒讓。”
沈妤頷首,“嗯,沒練過的新兵上不了戰場,這五千人去燕涼關我也只會他們負責后勤。”
謝停舟側頭道:“大軍行軍走西北沿線,宣平侯在南邊,此刻成為不了你的阻礙,蕭川帶一隊斥候小隊輕裝先行,我讓長留跟著你去,他別的不精,跑腿是快的……”
謝停舟幾乎把所有他能夠想到的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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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和北戎人的戰爭引用了先秦時代的“冬夏不興兵”的教條,此教條在漢匈戰爭中被打破,成功動搖了匈奴的經濟基礎,但是相應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所以古代是存在冬天不打仗的這個條例的,至于怎麼打,建議別摳細節。
第 239 章 出征
沈妤在穿甲。
那是老王爺之前特地讓北臨最好的軍匠給她打的鐵甲,用的最好的材料,比尋常士兵的鐵甲更輕巧更堅硬,適合女子。
謝停舟沒有上前幫忙,在一邊看著她。
沈妤穿甲時也不忘絮叨,“若北臨真起了戰事,你在后方壓陣就行,北臨有將領,上前線拼殺他們扛得住,你不要逞能。”
謝停舟曾想過派一名副將跟隨她,但他心里也清楚,不清楚地形和戰線的副將派過去也沒用,與士兵沒有默契,打起來也費勁。
“還有,天冷了,地龍該燒起來了,我記得去年你就特別怕冷,馬車里一直都點著爐子。”
沈妤說完,沒聽見回應,回頭就見謝停舟目光筆直地看著她。
“聽見沒有呀?”
“嗯,聽見了。”謝停舟說。
沈妤走過去,把最后需要扣上的甲交給他,“幫我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