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點頭,“讓守備軍來換班,我們的人下去休息,天黑之后來輪替,注意換班的時候動靜小些。”
蕭川點頭,飛快地跑下了城墻。
夜幕在天空中張開了大口,將整片地面吞食。
曹光進輾轉反側,一邊又不想相信沈妤的判斷,一邊又害怕真叫她說中了。
曹光進剛合上眼,便聽見風里隱約傳來一陣喧鬧聲。
他飛快地起身開門,便聽見了外面的鼓聲和士兵的嘶吼。
“敵襲——!西厥人來了——!”
曹光進大驚失色,飛快地穿上了外袍,走出大門,來來往往是邊跑邊帶甲的守備軍。
城墻上已燃起了烽火,接著遠處的烽火臺也燃了起來。
曹光進擠著來往的士兵沖上城樓,趴在女墻垛間想要看看外面什麼情況,剛伸出頭去就被人一把抓住后領拽了回來。
緊接著一支箭矢穿過了他剛才趴過的地方。
曹光進嚇得六神無主,抬起頭才發現他已經被人扔在地上。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沈妤。
沈妤半彎著腰靠在女墻后面,看也沒看曹光進一眼,隨手拉住一個士兵,指著曹光進說:
“把他給我拖下去,別讓他在這里礙事。”
曹光進被士兵半勒半抱地拖到了登城梯口,回頭是看見沈妤抬起了手。
“滅——!”
數道聲音緊隨而來,“滅!”“滅!”
城墻上的火把幾乎是在同時熄滅了,城墻上陷入了一片黑暗,士兵安靜下來,變得無聲無息。
沈妤背靠著女墻,過了一會兒,頭頂的箭雨也停了,城外響起了車輪推動的聲音。
“大周人都是他娘的是慫包,打都不敢跟我們打,我們攻過去。”
“慫包!孬兵!有本事下來打呀!”
城內的守備軍聽得怒火中燒。
曹光進被攔住不讓上去,拉著那個拖他下來的士兵說:“她到底打的什麼主意?怎麼不打?西厥人都快到城墻下了。”
沈妤帶來的人卻出奇的安靜。
她早就打過招呼,陣前罵陣就是為了讓他們沉不住氣,誰要是敢意氣用事,一律按軍規處置。
蕭川從旁邊摸過來,在沈妤身旁蹲下,“他們帶了飛橋①,準備得可真他娘的充足。”
①飛橋又稱為“飛江”或“壕橋”,是古人為了通過城外的壕溝或護城河等障礙,作為攻城軍機動性的便橋,起源于戰國時期。
第 243 章 一勝
“那就不枉咱們挖了兩天的溝。”
沈妤說著,在女墻垛間探出了頭。
城墻上很黑,下面的人看不見上面的情況,但西厥人要前進,必須得照明。
六七架飛橋往前推進,車輪碾在地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沈妤緊緊盯著下面的情況,緩緩抬起了手。
飛橋推進到了壕溝的邊緣,前面扛著盾牌的西厥人率先察覺到了不對。
“這壕溝怎麼這麼窄?老子都能跳過去。”
后面帶兵的將領聽出了不對勁。
“不好!恐怕有詐!退回來。”
但是他說得晚了,一部分西厥士兵已經躍過了壕溝,手里掄著抓鉤,準備再接近些就往城墻上甩。
“放——!”沈妤抬起的手落下了。
她看也不看,戴上頭盔飛快地奔下了城墻。
霎時,流星般的火箭密密麻麻從城墻上傾瀉下來,沒有朝著人射,而是射向了壕溝和飛橋。
壕溝和飛橋轟一下燃了起來,如一條火龍朝兩邊迅速延伸,在城墻前鋪開了一道烈烈的火墻。
瞬間將西厥人的陣型切成了兩半。
轟——
城門忽然間開了。
一騎駿馬如流星般沖出了城門,它朝氣蓬勃地奔在最前方,目中映照著熊熊的火光。
馬上的人拎著一把長刀,開口卻是女子清脆的聲音。
“將士們!殺光他們!”
士兵:“殺光他們!沖啊——!”
后面的騎兵蜂擁而至,馬蹄踏在地面猶如雷聲。
西厥被沖散的士兵慌了,前后的士兵躍不過那道火墻,后面的弓箭手在火光中看不清人,混亂中根本不敢亂放。
廝殺聲持續了許久,聲音漸漸小了,歡呼聲又響了起來。
一匹呼哧著的駿馬奔入城中,朝著曹光進奔去,一點也沒有停下的跡象。
曹光進想躲,又不知被什麼絆住了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沈妤在曹光進面前勒馬,奔宵的前蹄幾乎都要踏到他的臉上。
沈妤的胸口還在劇烈的起伏著,她摘下了頭盔,甩了甩頭發,垂眸道:“怎麼還不將你們家大人扶起來?”
參將和士兵將曹光進扶了起來,曹光進整個還處在震驚和驚嚇之中。
沈妤掛在馬身上的刀還滴著血。
奔宵渾身冒著熱氣,沈妤撫了撫它的馬鬃,看著曹光進道:“我的事辦完了,西厥人已退兵,外面的戰場換你的人去打掃。”
她臉頰泛著紅光,不知是拼殺的還是被火光映紅的,整個人散發著非同一般迷人的光彩。
她策馬走了幾步,又忽然想起什麼,回過頭來。
“曹大人還記得咱們的約定嗎?”
曹光進回過神來,“記,記得。”
沈妤道:“我不要你的兵權,我只要你的這些人聽命于我,等打敗了西厥人,你照舊做你的官。”
曹光進想起了之前自己說過的話,十分汗顏。
他身后站著的是數千守備軍,準備在沈妤戰敗時頂上城墻的守備軍,卻沒曾想這一仗贏得這般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