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河說激動了,說話也沒輕沒重,急忙看了蕭長風一眼。
“誰沒有難處?”沈昭冷諷道:“不妨告訴你,自同緒十三年起,沈家軍缺的糧餉都是我妹拿嫁妝來貼補,同緒十三年她才多少歲?那時她才十一!”
蕭河一時語塞,將手里的臂縛往地上一扔,“咱們這他媽守的什麼破邊境!”
“蕭河!”蕭長風厲聲呵斥。
蕭河心里憋著一股火沒處發泄,掀簾子出了軍帳。
帳子里靜了片刻。
沈昭道:“我知道蕭將軍和我爹是一樣的策略,就是嚴防死守,盡量縮小損失,這些年大周民不聊生,沒有經費給我們深入,我臨行前已與河州陸氏商議過,今年的軍費由陸氏承擔,陸氏趕制棉衣的棉衣已經在路上,撥給赤河四萬件。”
蕭長風看了沈昭一眼,“你是想用這個來收買我們?若我不答應呢?”
“不論此次我們能不能結盟,棉衣照樣送,這是我外祖母聽了赤河的境況后送給將軍的禮物,與我無關。”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廢話也毫無意義。
沈昭靜靜地等著,過了一會兒,他似乎已經在等待中知曉了答案,仰頭喝掉了杯中冷茶。
又過了許久,蕭長風抬起頭來,“你說的這計劃可行,但是風險太大,我不能讓將士們跟著你冒這個險。”
沈昭從蕭長風的態度已經猜到他不會答應。
他說:“大周日漸衰頹,西厥成為大周的隱患已經數十年,并且它在一日一日的壯大,他們對大周的土地虎視眈眈。這個地方埋骨的將士已經夠多了,何不一舉進攻,至少能換十年太平。”
“十年。”沈昭一字一句道:“十年,能給我們多長喘息的時間,到時候兵強馬壯,外敵豈敢再來進犯。”
“年輕人。”蕭長風沉聲道:“你想得太簡單了,我們對西厥腹地的地形并不了解,而西厥人卻對他們的地盤非常熟悉,這一點,你怎麼破?”
“我并不能保證能破。”沈昭實話實說:“但眼下蕭將軍還有別的更好的辦法嗎?或者我們可以等,等北臨的增援,若是等到了就是皆大歡喜,若是等不到,那就等西厥人踏平了燕涼關進入腹地,而我們不得不放棄赤河前去增援,到時候燕涼關城破人亡,可就沒有現在兩邊加起來的八萬兵力了。”
沈昭見蕭長風不言,又道:“蕭將軍,我妹妹是北臨王妃,燕涼關不是她的責任,她在盛京清除亂黨,得到的是一紙檄文,但她沒有退。燕涼關有難,她照樣千里奔襲前來支援,說得不好聽一點,她一個女子,跟爺們兒一樣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為的是什麼不用我多說,咱們男人別到頭來連個女子都不如。”
沈昭想起沈妤,眼眶倏地紅了。
他微抬起頭,“自古以來誰能百戰百勝?誰不是在搏?她敢拿命去搏,我們卻要縮在營地里,我和我妹妹都是我爹帶出來的,我們同出一脈,她愿意拼,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不會退縮。”
沈昭起身道:“蕭將軍的疑慮我理解,也不強求,明日我會帶著我的兵離開,多有叨擾,晚輩告辭。”
沈昭對著蕭長風恭敬行禮,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冷氣從門簾的縫隙呼嘯進來。
蕭長風望著晃動的門簾,許久都沒有再動。
……
曹光進在城門口下了轎子,往臨時設的議事廳那邊走。
地上的雪被踩實后凍住了,他步子踩得急,肥胖臃腫的身體搖搖晃晃,還是一屁股就摔到了地上。
剛被人扶起來就指著士兵罵。
“雪都不知道鏟一鏟,要是摔著王妃你們誰擔待得起?還不快派人來鏟雪!”
說完又急匆匆往前去,走近了就喊:“王妃,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接近議事廳,門口的長留側身擋住了曹光進,“你找我們王妃什麼事?”
曹光進知道這小子,說話沒大沒小的,但沈妤很慣著他,沈妤都不管,曹光進自然不敢逾越。
“我找王妃有急事。”
“里頭也是急事呢。”長留說。
長留身后的門開了,沈妤從里面走出來,“什麼事?”
曹光忙說:“王妃,江大人持詔前來議和,可這和還沒議呢,江大人突然就說要回盛京,下官攔不住他,王妃您去勸一勸吧。”
第 254 章 記住
曹光進怕江斂之死在他府上,但他更怕西厥人突然打進來。
他擔心的是江斂之要是走了,誰去出面議和呢?
江斂之回不回盛京對沈妤來說沒甚影響,只是前一日江斂之還了無生氣,一副四大皆空想要遁入空門的模樣,怎麼會臨時想要回京呢?
“我知道了。”沈妤頷首說。
曹光進:“那……”
沈妤說:“曹大人先回,江大人乃朝廷命官,自由之身,我管不了他。”
曹光進急得直想跺腳,見沈妤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只好轉身走了。
沈妤她往回走了兩步,又在門口停下,思索了片刻,還是調頭朝著曹光進府上去。
曹府門口已然停著一輛馬車,丫鬟跑進跑出拿東西,盡量將馬車鋪得讓人舒適。
看見沈妤,丫鬟紛紛讓到一邊,蹲身行禮。
沈妤剛走入江斂之院中便聽見曹光進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