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天地間殺聲四起。
呼延陀的對手是謝停舟。
兵刃相接之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輕敵了。
他是謝停舟,是重傷之后仍舊能將他追擊百余里的人。
但他也在招式中發現了謝停舟的不足。
謝停舟內里虛浮,撐不了多久。
呼延陀看出來了。
彎刀橫切而過,擋開謝停舟的劍,他在馬上邪氣地一笑,忽然調轉馬頭朝著另一個方向去。
謝停舟緊隨其后,在馬上撞著風追去。
謝停舟伏在馬背上,緊盯著前方馬上的背影,礙事的大氅已被他扔了,衣角被風吹得飄向后方。
他要殺了呼延陀。
不論是為了戰局,還是因為呼延陀曾經在口頭上對沈妤的侮辱,他都不會放過這個人。
風在他耳畔呼嘯,謝停舟抬起了馬背一側掛著的弓,對準了前方的人的后心。
呼延陀跑出了汗,他能聽見身后緊追不舍的馬蹄。
他胯下是北戎最好的戰馬,但根本拉不開距離,他知道謝停舟中過毒,他的身體支撐不了長時間的奔波,只要他拖住時間,最后的贏家就會是他。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呼延陀認為謝停舟顯然不明白這個道理,謝停舟竟敢脫離大軍追來,他要活活拖死謝停舟。
咻——
箭矢穿過風帶起破空聲。
呼延陀拉了一下韁繩,馬偏移了一點方向,利箭落空。
呼延陀心中暗自竊喜,又一支利箭接踵而至,他只來得及歪了下身子,箭矢擦著他的手臂射過,在他的手臂上帶出了一道血光。
“操!”呼延陀低罵了一聲。
他狠狠拉了一下馬韁,馬頭驟然轉了一個方向。
他放慢了速度,在謝停舟接近時一撐馬背,猛地朝著謝停舟撲了過去。
馬蹄踏過了石馬河的冰面。
一陣心悸陡然襲來,沈妤猛然勒住了韁繩。
“王妃?”蕭川調轉馬頭繞了回來,“怎麼了?”
沈妤回望北方,在那一陣劇烈的心悸和隱約的不安中中怔了許久,然后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們繼續走。”
第 265 章 生死一線
謝停舟被呼延陀帶著翻下馬背,一同摔在雪地上。
他在落地前用腿頂住了呼延陀的身體,在摔倒的同時將呼延陀頂了出去。
呼延陀在雪里滾了一下,迅速做出反應,下意識用彎刀勾住地面,卻感覺雪下的東西比泥土更加堅硬。
他五指撐在雪里,四下張望間,已經判斷出這里哪里。
他們竟跑到了冰面上。
謝停舟已經站了起來,呼延陀腳下用力一踩,沖上去。
劍刃撞上了刀鋒,又迅速分開,接連又是無數次的碰撞。
都是高手,他們在這幾招的交手間已大致探出了對方的底細。
寒風裹挾著兵刃相接的“噼啪”聲。
呼延陀當胸挨了一腳,在倒下時拽住了謝停舟的腿。
雪很厚,這一下摔得并不疼。
謝停舟快速地在雪里滾了一圈,借著腰力翻身而起。
呼延陀知道謝停舟為什麼不戴甲了。
他的力道已經大不如前,盔甲對他來說成了累贅。
如果換作從前,剛才謝停舟踹的那一腳已經足夠他受的。
呼延陀半瞇著眼笑了起來,“你殺不了我。”
呼延陀嘴上這樣說,但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削弱后的謝停舟依然是令人望而卻步的高手。
呼延陀如果要想快速地戰勝他,需要從身心雙面進攻,他需要擊潰謝停舟的心理防線,讓他拋棄掉現在的沉穩。
“還是著急了吧?”呼延陀帶著惡意地笑,“會不會有點太晚了?你現在去,也救不了——”
呼延陀猛然后撤,謝停舟的劍刃帶著風聲削過了呼延陀的面門,險些削掉了他的鼻子。
下一招緊隨而至,呼延陀架住了謝停舟的劍,他能感受到謝停舟的濃烈的殺意。
謝停舟眸底遍布寒意,一字一頓道:“你的話,太多了。”
哐——
刀劍相碰又分開,他們在見招拆招間對話。
呼延陀在用力時咬牙切齒,“我先殺了你,如果運氣好,或許博達愿意把你的妻子送給我。”
謝停舟沒有回答他,反倒在拼殺間露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呼延陀背脊發寒,他覺得謝停舟或許已經瘋了,但他出招又那樣冷靜。
呼延陀繼續道:“謝停舟,你必須承認你已經不是從前的你了。”
謝停舟劃開了他的刀刃,一驚霜帶起的是疾風般的破空聲。
“你也不是。”謝停舟輕蔑道:“以前你只用刀,從不靠嘴出招。”
呼延陀獰笑著撞上去,他的力道比謝停舟要強,他想要在力道上壓制住謝停舟。
兩人撞在了一起,在貼近的距離間聽見了彼此急促的呼吸。
謝停舟知道自己力道不如呼延陀,但他沒有退,而是在微微卸力時趁其不備猛然發力。
呼延陀的彎刀刮著一驚霜的劍身滑開,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呼延陀就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拔出了后腰的匕首。
他臉上的笑容更加猙獰了,帶著一種勝利前的快感。
謝停舟后退了一步,他側頭看了一眼被匕首劃開的手臂。
天太冷了,疼痛來得非常遲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