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謝停舟道:“不知道這多出來的八千,渭王是何時添的人。”
這樣一說,渭王便知瞞不過謝停舟。
謝停舟定然已摸過他的底細,否則也不會只帶了近衛就貿然前來,所以渭王此刻再打腫臉充胖子實在沒有必要。
“果然瞞不過王爺。”渭王直說道:“我眼下確實只有一萬兩千兵力,不比北臨乃封疆王兵力雄厚,你我聯手便是錦上添花,如若不然,王爺之后還要對戰宣平侯和盛京,這一路打過去……”
渭王適時把話收在這里。
謝停舟指尖摩挲著杯壁,“那本王就得問問了,渭王想用這一萬兩千兵替郡主要個什麼位置?”
渭王一聽,覺得這是有得談的意思,當然要先把價碼喊高再往下降,這和談生意是一個道理。
渭王哈哈一笑,“我女兒國色天香,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這兩年上門求娶者數不勝數,王爺要是不信大可一見。”
“不必。”謝停舟果斷拒絕,將一塊肉喂給架子上的白羽,“我們談的是生意,郡主是何模樣并不重要。”
“好!”渭王輕拍膝頭,“王爺快人快語,那我就直說了,聽說王爺與王妃伉儷情深,又在盛京相互扶攜之情,王爺是重情之人,王妃這個位置我女兒自然不敢肖想,但側妃的位置,她還是受得起的。”
謝停舟緊盯著渭王的臉, 加上謝停舟身后那只吞完肉的鷹,同樣緊盯著他,看得渭王心里發怵。
渭王曾聽說謝停舟性情乖戾,讓人捉摸不透,如今看來,并不是空穴來風,這神情果真一點瞧不出他是什麼打算。
謝停舟忽然一笑,手指叩了叩桌案,“倒酒,我要敬渭王一杯。”
渭王一聽,見這事成了,心下一喜,面上不露聲色。
現在只是個側妃,待謝停舟登基便是皇妃或是貴妃,若產下子嗣,榮登大寶也不是不可能。
謝停舟端著杯子起身,渭王不敢怠慢,也端了酒杯迎上前,只等這杯一干,便算是達成了共識。
兩人的杯子在空中相碰。
渭王說:“我先干為敬。”
飲完卻見謝停舟端著杯子沒喝,略帶薄笑看著自己。
“王爺怎麼不喝?”
“敬你。”謝停舟杯子一斜,酒液倒在了氍毹上,“敬渭王,自然是請你去地底下喝。”
渭王臉色一變,轉身要跑。
哐啷一聲,歡笑聲戛然而止。
渭王被上前的兮風一腳踹翻在地,刀架上脖子。
“別動。”兮風環視廳中眾人,“誰敢妄動,你們渭王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渭王已嚇得魂飛魄散,手腳并用想往后退,那刀就更近一分,讓他不敢再動彈。
謝停舟垂眸睨著渭王,將手中空杯丟在他身上,“就憑你那一萬兩千人,也想和本王談條件。”
渭王后仰著脖子,“你,你若殺了我……”
“殺了你又如何?”謝停舟打斷,“渭州照樣能被我收入囊中,我來告訴你,我身邊的位置只有沈妤配,你女兒,她配不了。”
“謝停舟!”渭王硬著頭皮道:“明明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就取下渭州,你卻要硬取,看來你根本沒把將士們的性命放在眼里,為了個女人就讓將士給你賣命,他們跟錯了人,你不配取這天下。”
謝停舟笑了起來,“你現在才想要攻心,晚了,我讓你做個明白鬼,你們都錯了,天下于我而言固然重要,只因我的阿妤身處其中,她不愿見生靈涂炭。
不是我想要這天下, 而是我為她平這天下,你居然會天真的以為我會用我身邊的位置來換天下太平。”
渭王呆呆地看著謝停舟,仿佛從未想過是這樣的可能。
男人怎麼可能不愛權勢?怎麼會有人不想要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所以說,這世上只有沈妤能讀懂謝停舟。
他是曾心系天下,但命懸一線時,腦子里想的都是沈妤,那時他便明白了,天下固然重要,但沒了沈妤,便什麼都不再重要。
鮮血在氍毹上濺出大片,廳中尖叫聲不斷。
謝停舟在這嘈雜中嫌惡地憚了憚沾血的袍子,指間卻沾上了點血。
兮風趕緊收刀遞上帕子。
謝停舟緩緩擦拭著手指,目光一斜掃向角落里尖叫的歌舞伶人,所有人都在他凌厲的目光里閉上了嘴。
兮風聽著外面的聲音,說:“外面開始動手了。”
謝停舟扔下帕子,“不殺雞儆猴,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和我談條件。”
他們后面要取數州,若誰都同渭王一樣想來分一杯羹,他身邊沒那麼多位置。
今日一事之后,大家都得掂量著來,要麼歸附,要麼被吞。
謝停舟需要找個人來立威,渭王是運氣不好,成了第一個刀下鬼。
謝停舟回到院中,長留趕忙把小烏龜塞進衣服里,站起來。
“王爺。”
沈妤慣著他,見他天天念叨小烏龜,于是托信使從北臨給他把小烏龜帶了過來,長留天天抱著睡覺都不撒手。
謝停舟頷首,見臥房亮著燈,“王妃喝藥了嗎?”
“喝了。”長留說:“不過說是沒胃口,現在都還沒吃東西呢。”
“你讓廚房做了送來。”
謝停舟抬腳準備進房,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沾血的袍子,轉身進了浴房。